知肚明,只是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罷了,所以楚嘉怡與趙俊臣單獨相處的時候,也不會像是從前那樣裝出一副恭順小心的模樣,總是冷臉相對、常是一言不發。
此時,見楚嘉怡終於是主動打破了沉默、開口詢問,趙俊臣也終於找到了說話的機會,解釋道:“脫離群眾嘛……就是說不知百姓疾苦、不識五穀雜糧的意思。官員們代天子牧民,為政之際自然是要為百姓們謀福祉,但若是一個官員平日裡只是高坐於殿堂之上,與百姓們毫無接觸,既不知百姓所需、也不明百姓所苦,所行之政自然也就會南轅北轍了……
說起來,我從來也曾是經常去民間小店、吃些民間小吃,趁機與百姓接觸一下,看一看他們的所思所苦,但不知從何時開始,這種習慣已經徹底不見了,平日裡只是養尊處優、錦衣玉食,忙於勾心鬥角、爭權奪利,所接觸之人也盡是官員巨賈,所以今天稍稍遇到一些艱難就承受不住了……距離我上一次與民間百姓說話……恩,想來還是半年前的事情,。”
聽到趙俊臣的這般自嘲,楚嘉怡看向趙俊臣的目光愈發有些複雜。
趙俊臣雖然是檢討自己的不足,但滿朝的文武百官之中,存有這般想法的官員恐怕是寥寥無幾,像是那些清流們平日裡一口一個“百姓疾苦”,但也只是說說罷了,像是那些貪官汙吏,只怕是連說也懶得說。
猶豫了一下,楚嘉怡垂首說道:“老爺你……是個好官。”
楚嘉怡的這般評價並沒有違心,她在趙府之中地位很高,從前是趙俊臣的近身婢女,後來又變成了正室夫人崔倩雪的近身婢女,所以她很清楚趙俊臣理政之際的許多考量皆是真心為了百姓——趙俊臣固然是養著一群貪官,但也確實是在竭盡所能的做實事,這是任誰也無法反駁的事實。
聽到楚嘉怡的這般評價,趙俊臣卻是笑了,道:“你認為我是一個好官,那只是因為你心裡對‘好官’的評價標準太低了,你看我每日三餐就足以抵得上尋常百姓人家的一個月伙食,咱們腳下所踩的這張兔絨毯子也足夠抵上民間百姓的十年積蓄,這般奢侈也能算是一個好官嗎?”
楚嘉怡沉默不語,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回應。
說根到底,她從前是恭王府裡的大小姐,如今在趙府之中也是衣食不愁,也是一個脫離群眾、不食人間煙火的“貴人”,自然是難以評價趙俊臣的功過是非。
見楚嘉怡又是陷入了沉默,趙俊臣又說道:“我不敢說自己是一個好官,也不敢說自己問心無愧,但我敢說自己在自保之餘,確實是為這個江山與天下百姓盡了自己的一份心力……我的許多做法固然是有些卑劣,但全是出於自保,想要為自己謀一個長久,這是人的本能,沒什麼好羞愧的,但我也確實是希望自己能像是古人所講那般‘達則兼濟天下’!
若是說我真做了某些自保本能以外的惡事,倒是也有那麼幾件,比如說德慶皇帝的那些好大喜功之事,我明知道是勞民傷財、損耗國力,但也必須要表態支援;再比如說一年以前的何明滅門案,我明知道恭王是無辜的,但就是因為德慶皇帝的態度,依然是把這般罪名栽贓到了恭王身上,讓恭王府的三千餘口皆是受到牽連……”
聽到趙俊臣突然提及了恭王府的事情,楚嘉怡不由是身體輕輕一顫,表情也多了些變化。
趙俊臣好似是完全沒有察覺到楚嘉怡的細微變化,只是繼續說道:“但我的這些做法,說根到底也還是為了自保,因為我當時並沒有能力違抗德慶皇帝的意志,所以也只能甘當他手裡的刀子與棋子……今日回想起來,那些事情確實是不對,但已是無法挽回,也只好是尋理由安慰自己——刀子傷人是無錯的,握著刀子的人才是罪魁禍首,被刀子捅傷的人也不應該怨恨那把刀,對不對?”
趙俊臣的這一番話,顯然是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