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永遠有大事要做,永遠有同伴在等。除了發現蟲子,它們很少留戀枝頭。它們沒有閒暇時間,它們要為生計奔忙。
郊區的鳥,叫得早,叫得清爽,叫得有溫情。在它們的叫聲中,聽得到勤勞、守時,聽得到團結、天真,聽得到穿越風雨的輕鬆,聽得到沒心沒肺的快活。在這種鳥聲中醒來,人不會犯迷糊,只要想一想飛鳥的翅膀正反射旭日光芒,這一刻就會遠遠看到希望。
市區的鳥就差遠了。市區的鳥都是散戶,沒什麼團結性。它們叫得晚,在漫天燦爛的陽光中,叫聲微弱、喑啞、零星,毫無美感可言。市區的鳥懶懶散散的,佔著一處高枝,就要哼哼唧唧老半天,一點兒都沒有清晨的使命感和緊迫感。它們目光短淺,一出窩就直飛垃圾房,還有收攤後的小街集市,看中的是那裡的散食。胡亂吃飽後,它們臃腫的身影就停留在電線上,毛羽鬆散,百般無聊的樣子。即使有一刻飛起,它們的翅膀也早已退了勁兒,在喧囂的街巷之上,它們的飛行沒有方向感,也沒有目的性,整個兒沒頭沒腦的樣子。它們失去了起碼的活力,連尋偶的衝動都已經泯滅。
像鳥一樣,郊區的狗也醒得早。那些為農家守門的草狗,不是被蛙聲吵醒,就是被鳥兒叫醒。它們醒來後甩一甩狗頭,就算是對早晨行了禮。它們不叫、不吵,也不求食,只繞在更早起的主人膝下,不時抬頭望一眼,用無邪的目光給主人送去當天的第一次撫摸。主人做飯、漱洗、清掃,它就在旁邊打圈,對自己無所事事表示出不好意思的樣子。主人一旦出門,它就一支箭似的射在前面。無論主人上鎮還是下田,它矯健的身影總是起伏在麥田裡或菜花叢中。它精幹靈活、勤快利索,勇當清道夫;食水雖然很差,但靈氣四溢,智商決不在洋種之下。
市區的狗就差遠了。如果主人不起床,它也會賴在窩裡裝傻。主人影子一出現,它就一骨碌竄出去,哼哼地乞食。主人還沒揭開狗食罐,它的口水已經流得一塌糊塗。它肌肉鬆散,走路搖晃,早已失去撲性;它器官退化,只會往車胎上滋尿,沒有其他本事;它穿拉鍊馬甲吃進口食品,人模狗樣時髦得很,可走不了多少路,就吭哧吭哧直喘……
郊區的貓也醒得早,雞也醒得早,魚也醒得早。
當地鐵從清晨的莘莊出發,從遠郊趕來的人們早已擠得滿滿當當。長長的列車,人聲鼎沸,像一股熱潮,浩浩蕩蕩湧向都城。地鐵穿過內環線,駛過著名的徐家彙、淮海路、南京路,人們驚異地看到,都市裡的站臺卻一座座冷冷清清、睡眼惺忪!
連車站,也是郊區的醒得早。
(2008年7月15日《新民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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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山山:豔遇(1)
十年前,有個年輕姑娘隻身一人去了西藏,她在西藏跑了近三個月,幾乎看遍了所有的高原美景,但離開西藏時,卻帶著一絲遺憾。因為藏在她心底的一個願望沒能實現。那就是,與一個西藏軍人相遇,然後相愛,再然後,嫁給他。
不知是否因為出身在軍人家庭,她從小就有很濃的軍人情結,曾經有過一次當兵的機會,錯過了,於是退一步想,那就嫁給軍人做軍嫂吧。身邊的女友知道後跟她開玩笑說,我們這個小地方可實現不了你的理想,你要嫁,就到西藏去找一個吧。她馬上說,去就去,你們以為我不敢嗎?她就真的一個人進藏了。
西藏歸來,見她仍是隻身一人,家人和朋友都勸她不要再固執了,要實現那樣的理想,不是有點兒搞笑嗎?再說年齡也不小了,趕緊找個物件結婚吧。可她就是不甘心。不甘心。於是三年後,2000年的春天,她又一個人進藏了。
也許是感動了月下老?在拉薩車站,她遇見了一個年輕軍官。年輕軍官其貌不揚,黑黑瘦瘦的,是個中尉。他們上了同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