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可笑,”容軒閉上眼,苦笑起來。
——正因為我當初的罪孽,所以造就了今天的你。
——正因為今天的你,有了如今的我。
“會有報應的。”她輕喃。
“報應?”安逸冷笑:“什麼報應?我不怕。要是有報應,我怎麼現在還活的好好地?你怎麼還活的好好的?這世界上那麼多罪人,怎麼還……”
“你活得好好的?”容軒打斷他,悲憫的笑開:“我活得好好的?安逸,我們都活在黑暗裡,這叫活得好好的?看不見的未來,不敢看的過去,安逸,我們早已有了報應……”
“我沒有!”安逸大吼起來:“那不叫報應,活在黑暗裡又怎樣?我習慣了,我適應了,只要能把他們拉進來,把曾經傷害過我的,傷害過我母親的人一起拉入地獄,我在地獄又怎樣?”
“在我幸福的時光,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所謂著正義的貴族,領導者沒給我什麼。你們所謂正義的戰爭,所謂時代的進步,創造了這世界的悲劇。但是我沒有責怪過,母親帶著我逃亡,帶著我流浪,我相信著總有一天會結束,而你們呢?重複著停戰,開戰。最後,奪走了我唯一的寄託和依念。”
“我什麼都沒了,你能體會麼?”他頓了下來,微笑著看著她。容軒全身顫抖著,不敢睜眼。
她知道,她怎麼不知道……
那時候,他絕望的,無助的神色,她親眼看到著……
少年被世界放棄的神色,放棄了世界的神色。她親眼,看著他走入了地獄,被黑暗包圍。可是,她不知道他會多麼重要……她不知道,他會成為日後和她牽絆的人……
她試了多少次……她多麼想,多麼想再看一遍他的笑容……
“我一個人,走了那麼漫長的路和時間。沒誰幫我,我往前走,不斷的走。黑暗怎樣?陰冷如何?我不怕!我早就只是一個人,我怕什麼?哈……”
男子的聲音浮在她耳邊,容軒緊咬著下唇。
聽著他的言語,她好像落入了一個無底的深淵。那樣沉重,並且真切的無力感圍繞在她周圍。她看著男子墜下去,他周邊似乎有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向周遭無限擴大,將她捲進去,捲進去。
“好吧……”她開口。
好吧,她退步,她示弱,她屈服,她忍讓。
她再無法聽下去,再無法眼睜睜看著他墜下去而不聞不問。她無力將他拉住,她只能,陪他。
她在少年時代放棄了他。那麼,她在現在,陪著他。
“我幫你。你用不了伏羲琴,我來。”
她來。
怎樣的殺孽,她來揹負。怎樣的結果,她來承擔。
安逸微微一愣,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女子。
“你……為什麼……”他語不成句的開口。容軒不說話,只是苦笑。
她,為什麼?
她不知道。
她只明白,她已經不是中東的陛下,她已經不是那個完美強大冰冷的帝王。
她違背了所有的準則,放棄了所有的驕傲。
只是為了,只是為了……拉住他……
多麼卑微的願望啊……
“謝謝。”沒有聽到回答,安逸回過神來,恭敬有禮的行了個禮,鬆開了容軒的捆綁。
而後,他轉身離開。心裡似乎壓了什麼,這樣沉重不堪。
“我只是……”身後傳來微弱的聲音:“我只是……想拉你出來。”
安逸渾身一震,他勉力讓自己不回頭,決絕的離開。
他以為,這個世界已經不會有人來拉住他。在他放棄了這個世界的同時,這個世界也已經放棄了他。不會有人再拉住他,也不會再有人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