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大牢裡現在只有三個犯人,牢獄最盡頭最裡邊的那間牢房裡,關著孟縣丞。最外邊這間裡關著華雲飛,隔壁那間牢房則關著毛問智。
毛問智還是赤條條一絲不掛。不曉得是不是有點暴露狂。只不過事先他已得到蘇循天招呼,曉得隔壁這個笑吟吟的年輕人就是本縣典史。是以不敢有所動作,弄得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好不難受。
葉小天為華雲飛斟滿一杯酒,華雲飛微微皺起眉道:“大哥,我不會喝酒。”
葉小天微笑道:“嚐嚐嘛,你現在還小,但總有一天會長大的。男人哪能不知道酒的滋味。殺人這種事你都做了,還怕喝酒?”
華雲飛沒有再說什麼,爽快地端起杯來一飲而盡。辛辣的烈酒入喉,嗆得他咳嗽不止,眼淚都嗆了出來。
葉小天看著他脹紅的臉,端起杯輕輕呷了一口,悠然道:“這東西呢,一開始是要慢慢喝的,等你覺得它喝起來就像水一樣的時候,那時再大口灌下不遲。”
華雲飛緊緊閉著嘴巴,等那辛辣的味道漸漸散去。胸腹之中卻似有一團火苗升騰上來,燒得他的眼睛都紅了:“一點都不好喝,我不喝了。”
葉小天笑道:“行!那你說說吧,為什麼要殺齊木?”
華雲飛沉默著沒有說話。但是他的眼睛卻越來越紅,半晌,兩行淚水忽地潸然而下。
葉小天沒有說話。而是耐心地等待著,等了許久。華雲飛終於開始說話,一字一句。他說的很慢、很輕、還很詳細,說起那慘不忍睹的一幕,就像在重複別人的故事。
葉小天卻很明白,他心裡要有多麼深的恨意,才能讓他用這樣平靜甚至冷漠的語氣說出來。當華雲飛把事情經過說完以後,葉小天道:“你為何要尋私仇?為何不報官?”
華雲飛抿起嘴巴,眼中露出一絲無奈的悲哀與譏誚。報官?就葫縣那幾個官?要麼是泥胎木塑的擺設,要麼是與豪強勾結的貪官,告官有用麼?只怕羊入虎口的可能更大一些。
葉小天彷彿看不懂他的眼神,依舊很認真地問:“為什麼不報官?”
華雲飛皺了皺眉,這些日子他雖東躲西藏,很少與人接觸,但也多少聽說了一些葉小天與齊木之間的事情,當日他被抓住時,更是親眼見到了葉小天與齊木劍拔弩張的局面,難道葉小天還不明白齊木在葫縣有一手遮天的勢力?
華雲飛想解釋一下,但他還沒開口,葉小天就已說道:“你要報官!立刻就報!我讓人提你出去,到大堂報官。你記住,我,就是官!多少有些神氣,大小是個官兒的典史官!”
華雲飛愕然看著他,過了片刻,他好象明白過來,一雙眸子閃閃發光,激動地道:“大哥,……你真能把他繩之以法?”
葉小天笑而不答,起身往外走,一邊一邊說道:“當天在山上,你送了我四條魚,來而不往非禮也。來日,我也送你一條魚。”
華雲飛先是一呆,繼而恍然過來,大哥指的是斷頭飯吧,他慨然道:“好!等到吃斷頭飯的那一天,我一定好好喝頓酒,魚要吃,但我最希望用來下酒的,是那齊老賊的人頭!”
葉小天走出去,牢門在他身後“嘩啦”一聲鎖上了,葉小天回首笑道:“到時候,我送你一條金鯉魚!”
“金鯉魚?”
華雲飛呆呆地望著葉小天的背影,他又不懂了,這位大哥說話怎麼總是高深莫測的。
一直在隔壁牢房裝模作樣地坐著,彷彿一頭大猩猩似的毛問智見葉小天走了,登時如釋重負,他撲到柵欄邊,衝著華雲飛嘿嘿地笑:“俺說大兄弟,你咋這笨呢!金鯉一旦脫鉤去,搖頭擺尾不再回,這話你知道不?金鯉魚啊,啥意思你知道不?”
可憐華雲飛一個大字都不認識,哪裡明白這句話有什麼含義,他愣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