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再必須跟過去一般,只能死盯著土地,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
而隨著褒斜道工程、龍首渠工程、昆明池工程以及各種其他水利渠道、漕運工程的建設。
特別是褒斜道工程的建設,讓大量百姓,第一次嚐到了出賣勞動力的好處。
而之後,隨著平律頒佈,工商業起飛,特別是在關中,一年一度的考舉經濟和茂陵商業區,就足以形成一個巨大的消費群體。
於是,工坊業興盛了起來。
大量的百姓,從農民變成了半工半農的階級。
甚至出現了全職的工人群體。
本來,按照法家和儒家的理論,這樣的情況,這樣的世界,肯定會出亂子。
但偏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甚至相反,關中人民的生活一年比一年好,無數過去家徒四壁的窮人,如今,竟然有了積蓄和存款。
關中的中產之家,小康之家,就更是誇張。
幾乎所有人的倉庫裡,都堆滿了粟米和麥粉,牆壁上掛滿了燻肉和魚乾。
關中的地主階級,史上第一次,可以頓頓吃肉……
當然,這是建立在安東地區,源源不斷的對長安供應魚乾以及對外戰爭勝利,帶來的大量牛羊牲畜的基礎上。
但無論如何,儒家和法家,都面臨了這個尷尬。
他們必須解決這個問題,才有機會取代黃老派。
好在,他們現在還有時間,畢竟,這樣的情況,出現的時間很短,最多也就三年!
而且,目前只在關中存在。
但隨著時間推移,三河地區,也開始冒出了類似的跡象。
至少在雒陽,中產家庭(家訾一到十萬)的數量,已經連續三年增長了。
而類似司馬遷這樣的新時代知識分子和年輕人,當然也都共同面臨了這樣一個問題。
他們發現,書上的東西,似乎已經很難解釋這些新出現的變化。
這個局面有點類似於春秋晚期、戰國初年的年輕人在發現了地主階級這個新事物時的思維似乎挺有意思的啊!
雖然,與春秋晚期,戰國初年一般,大家都不懂這個新變化會帶來一個怎樣的世界?
但,人人都在小心翼翼的試探,嘗試接觸和研究這樣的變化。
唯有劉徹自己,是在興奮之中,帶著恐懼。
因為他知道,未來會出現什麼東西!
此刻,他看著司馬遷年輕稚嫩的臉龐,問道:“那卿可知道,中國是從什麼時候起就厭棄商賈之事的呢?”
劉徹站起身來,望著前方石渠閣的渠道里的潺潺流水,自顧自的感慨道:“春秋之時,賈人遊於列國,出入王宮,以至於有弦高故事,更有陶朱公之典故,孔子有賢弟子端木賜,也是商賈出生,孔子也不以為意……”
事實上,在春秋之時,商賈的地位還頗高。
哪怕到了戰國之時,商人也依舊有著地位。
某些大商人,甚至可以影響一國的內政外交。
譬如,著名的呂不韋,就是這樣的一個豪商。
哪怕是在法家主政的秦國,秦始皇統治下的大秦帝國之中,也有著寡婦清、烏氏倮這樣的被封為封君的大商人。
那麼,商人從什麼時候就變成人人喊打喊殺,淪落為賤籍的賤業?
答案是秦統一天下後,秦始皇與法家的政治家們,無法容忍商賈的存在。
對秦始皇來說,商人流動性大,而且,只要給錢,沒有什麼事情是他們不敢幹的。
所以,商人必須死!
而對法家來說,商人這個存在就更噁心了。
自李悝開始,法家就是仇商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