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年紀增大,這些病痛常常折磨的他徹夜難眠。
天子見他可憐,命太醫開了一種神奇的止疼藥,才讓他這一兩年還能走動,還能說話。
不然,這位竇氏外戚的擎天柱恐怕早已倒塌。
即使如此,他也瘦的厲害。
連他自己也明白,自己是沒有多少時間了。
是以,他現在已經為自己親自選好了墳墓。
就在霸陵的太宗陵寢東南,剛剛好與他的亡兄竇長君面對面。
他巍顫顫的在下人的攙扶下站起來,對跪在床榻邊侍奉的南皮侯竇彭祖說道:“彭祖啊,你派人去將王孫給吾叫回來……那清河郡的郡守之職也辭了……”
“叔父大人……”竇彭祖連忙勸道:“應該不至於此吧……”
抓著那個奏疏,竇廣國冷笑兩聲:“不止於此?呵呵……吾雖然老朽,但眼睛沒瞎,耳朵沒聾!”
“七年前,這樣的事情,當然不止於此,甚至於很正常……”
“五年前也不止於此……”
“但……現在……王孫這是捅了馬蜂窩啊……”
“天下列侯,無論是新的還是老的,士大夫兩千石,不管是誰……若看了此奏,都不會放過王孫的……”
竇廣國原本渾濁的雙眼,此刻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金芒,整個人一下子就彷彿回到了盛年,那個他指點江山,在幕後操縱國政的時代。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竇廣國朗聲道:“阻人升官發財,又該當何罪?何況,這王孫要做的是要阻人封疆裂土啊……”
“這種事情……誰敢做?”
“王孫難道就不怕我竇氏落得一個諸呂下場?”
竇廣國雖然沒有親身經歷過那場恐怖的大清洗,但他也知道,惹怒了列侯士大夫們會是一個怎樣的下場。
想當年,諸呂何等強大?
文有群僚,武有周呂候留下的遺澤。
但惹惱了列侯功臣,一切都被清洗。
甚至就連周呂候也被連累,這個功勳不下於蕭何、韓信的高帝開國重臣,竟然連個名字一度都成為忌諱。
也就只有當今天子為他在凌煙閣立像樹碑之後,天下人才知道,原來,老劉家的外戚裡,還有這麼一號戰神。
與呂氏相比,竇氏算個p!
現在,也就是太皇太后還在,他也還勉強撐著,有那麼幾分薄面在。
不然,就竇嬰今天的這個奏疏,就足以讓老竇家全家上下,雞犬不留!
即使如此,竇廣國也知道,這還是建立在群臣和貴族們都不知道竇嬰上了這封奏疏的緣故。
一旦讓他們知道了……
呵呵……
你竇王孫自己吃飽了,全家不餓,就想著壞哥們好事?
天下的怒火和怨懟,足以將整個竇氏燒成灰燼!
便是太皇太后,也護不了!
這是真正的獲罪於天,無可禱也!
想想看,列侯士大夫兩千石們,將自己的子侄拼命塞到軍隊裡,讓他們日夜磨礪武技,外戚封君勳臣們,把嫡子嫡孫送上前線,讓他們披甲執銳,地主和商人,絞盡腦汁,傾其所有,一擲數千金數千萬,在茂陵買一套丙級或者乙級學區宅,只為了將自己家裡最有出息最有前途的那個孩子送進武苑,民間的百姓,縮衣節食,一個錢一個錢的省出來,只為了讓自己的孩子學好弓箭和騎術。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什麼?
還不是天子畫的那個大餅?
那個封國家建社稷,啟一世代之新的大餅?
現在,眼看著路已經打通,天下人的夢想和理想,都已經露出了實現的曙光。
你竇嬰這個時候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