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兒是死了人的,而且是他們的戰士擊斃的。回來後接受了好幾個月的心理輔導,雖然過去了,但是大家不約而同地不提這事兒。
當時武警和特種部門都出動了,但是對方在山裡藏匿,範圍大,裝備精良,尤其是對方還有部隊退下來的老兵——這也是心理輔導難做的原因,當時情勢緊急,大家想到的只是敵我形勢。等佈下天羅地網,蹲點的戰士和對方面對面的時候,活生生的血肉大戰,大家突然有種痛徹骨髓的寒涼——他們,也曾經被稱為戰友!
陸楓問:“老趙,你記不記得那時有個女人來著?”
趙伯州點點頭,“記得。說起來還不都是為了那個女人。人家不樂意就不樂意了,偏偏跟中了魔障似的,殺了人家的丈夫,搶了人家的企業,鬧得越來越大。可憐!唉,不提了,社會不好混啊!”
戰士退伍,雖然安置下來,但是面對周圍的花花世界,誰能不動心?憑什麼掙得多,我們掙得少?有手有腳有本事,做人保鏢算什麼違法?哪知從此走上了不歸路!
陸楓沉默下來。在這之前他最恨的不是那個匪首,也不是不爭氣的戰友,而是那個女人。紅顏禍水,為什麼那個女人不早點兒死了呢?她死了,就不會有後來的麻煩!可是,今天他有些恨不起來了。
趙伯州問:“嗯?快快樂樂的,怎麼問起這事兒了?是不是有任務了?”
陸楓搖搖頭,從沉思中醒過來,“沒事兒,就是想起來覺得那個女的也挺可憐的。”
趙伯州不以為然,“禍水!我看那女人就是一個掃把星!嗯,雖說咱們不講迷信,可是你看這女人周圍的男人幾乎都死光了,連她公公都死了!”他說得有鼻子有眼,“我後來聽那個鎮子裡的人說,這女人一出生,人家就說她八字硬,她爹媽都不敢要她。本來要送人的,結果沒捨得。看,出事兒了吧!禍害啊!你說,她要是真不喜歡那傢伙,幹嗎不用刀子了結了?磨磨蹭蹭地跟著,給我們通風報信,又跟著那男人求死覓活的。折騰什麼?”
陸楓低聲說:“你說,這女的是不是最後發現她其實還是挺喜歡那男人的?要不,怎麼最後跟著走了?”
趙伯州恨恨地說:“我管他們!我是替老張不值!”
他一拍大腿,向來斯文的面孔突然變得猙獰。陸楓看了他一眼,低頭不語。
老張,就是他們的戰友。憨厚老實,夜間射擊的一把好手。後來在部隊選拔中受了傷,沒能進特種部隊就退伍了。人話不多,心氣卻高。想不到竟然……
陸楓和老張不熟,他走的時候,陸楓剛分過來。趙伯州卻很熟悉,所以恨意就格外濃烈。陸楓記得,執行任務回來,趙伯州整整一年沒露過笑臉。那時候他天天陪著趙伯州在辦公室裡坐著,聽他講老張的故事,講以前的意氣風發,講袍澤兄弟。也就是那時候,陸楓從一個全新的角度理解了部隊,理解了這兒的人和事,也被這份情誼深深地打動,更堅定了他留下來的想法。
屋裡安靜下來,陸楓輕輕地拍拍趙伯州的肩膀,“算了,對不起,我不該提的。”
趙伯州搖搖頭,聲音略微嘶啞:“小陸,我真是怕啊!怕再來一個老張,真的怕啊!”
陸楓眼睛酸酸的,扭過頭去,亦沉默不語。談笑前兩天的話又響在耳邊,“這個社會就是這樣。堅持理解是崇高,但是崇高不能餵飽肚子啊!就算是全鋼的變形金剛也要喝汽油,何況是七情六慾的人!”怎麼辦?他想給大家謀個好出路,但是由得他嗎?就連他自己不也陷在得與失的泥潭裡,戰戰兢兢嗎?
28逃避
被趙伯州一打岔,陸楓暫時忘了那封信的事兒。明天一早談笑就要離開,晚上夫妻對酌,氣氛有點兒悲傷。
陸楓心事重重:這一去還不知道結果如何。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