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她看了眼一旁早就坐得有些不耐煩的謝朝容,才又緩緩接著道:“就罰朝華丫頭到時候在宴上獻曲一首作為賀禮了吧。”
這話令得在坐的秦氏和謝朝容都感到十分意外,謝朝華抬頭看向謝老夫人,卻見她神色如常,好似只是隨口一說,只是事到如今,這樣的局面之下,謝朝華也只能應承了下來。
春末,屋裡已有些暑氣,謝朝華從老太太那邊回來後也不待在屋子裡,讓翠兒將還剩下一些的茶葉取來,自己則在庭院廊上點起了一個青銅爐子,爐子上放著一個紫砂罐,裡面裝了些上好的珍珠龍眼和曬乾後的杏花花瓣,她人斜歪著靠在軟墊上,拿著小扇懶懶地扇著。
極輕的腳步聲,是翠兒捧著茶葉走了過來。
這時候,紫砂罐裡的水開了,清甜的水,滾燙滾燙,衝著乾乾脆脆的茶葉,謝朝華端起茶杯聞了聞,澀澀的,卻又帶著股特別的清甜和芳香。這茶是老太太當日給得,據說有清熱去火的功效,這茶謝朝華倒說不上有多喜歡,她中意的只是沖泡這茶的過程。
一旁的翠兒忽然問:“老太太今日有沒有跟姑娘提起你的終身大事?”
“為何突然這麼問?”謝朝華有些驚訝,轉頭看向翠兒。
“我是無意中聽見蘇嬤嬤跟李大娘說的。”李大娘是謝朝華屋裡的粗使婆子,不過平日裡興許是蘇嬤嬤與李大娘年紀相當的關係,兩個人碰見倒也時常會聊些家長裡短的,翠兒接著道,“蘇嬤嬤跟李大娘說讓她早做打算,姑娘說不得年前就要出閣的。說是近日有大臣跟皇上向謝家求親,蘇嬤嬤說整個謝家適嫁的小姐不超過五個,算來算去姑娘可能性最大。”
謝朝華笑吟吟道:“翠兒是希望我出閣的日子儘快來,你也才好尋婆家吧。”
翠兒急得臉漲得通紅,啐道:“我是擔心姑娘,生怕姑娘到時候嫁得不如意。姑娘卻只會拿我取笑。我若是存著這心思,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謝朝華輕輕拉起她的手,柔聲道:“我要是嫁人,定是要嫁自己如意的,不然還不如一輩子都不嫁人的好。”
翠兒嘆了口氣,撫蓋上謝朝華的手,淡淡笑道:“姑娘哪能一輩子不嫁人呢,就算姑娘肯,家裡老太太,老爺又有哪個會肯得。可見這說得是小孩子家的話了。”
隱約有樂聲飄來,曲調生硬,彈奏者很顯然技藝笨拙,又疏於練習,這府裡除了謝朝華,還會有誰會擺弄琴?
翠兒凝神細聽,轉而笑了笑,道:“這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二小姐怎麼會練起琴來了。只是她彈得跟姑娘比卻是差遠了。”
謝朝華有些心不在焉道:“彈得好又如何呢。”
時局已經開始隱隱動盪起來,那些現在尚不易察覺的變化日後卻是會成為重大事件的導火線,而眼前謝朝華就好像站在遙遠可見的分岔路口。
雖說是赤條條來去無牽掛,可經歷了前世今生她,怕極了與枕邊人一輩子同床異夢地過活,怕極了寂寞。
寂寞是無人可說的沉默,有時身邊其實有很多人,卻沒一個人知道你是為了什麼而難過。
寂寞是一群人推杯換盞之間,在突然的一個瞬間沉默中,酒意微醺下,你清楚地體味到心裡翻出的莫名難過。
世人都道你活得風光無限好,可卻不知你心中在乎的東西其實那麼多,只是你每次都只能選擇雲淡風輕或者看似玩笑地說出來,所以即便你說了也從沒有人當真過。
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此生謝朝華再不想活得如行屍走肉一般。
前世謝老夫人留著自己是為了新姚公主,但如今,老太太卻是隨時可以把自己嫁掉,謝朝華雖知道兀鷹最後與謝家攀不上親,可轉眼她就將成年,這次她或許能躲過,可下次呢?
她又能躲得開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