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沒關係,他不在意那些了,厭惡也是很好的,至少那也算一種感情。
若她會可憐他……他固然想堂堂正正,不用任何手段,但時至今日,昭昭所討厭的卑微,他半點無法拋開,因為這是他唯一可以嘗試去得到她的方法了。
若什麼都不做,就這樣徒然失去,他恐怕真的會走火入魔。
失心瘋還可以接受。
瘋瘋癲癲沒什麼。
但入魔是底線,是答應母親不會做的事,就不能發生。
朔月宮的正殿裡一片安靜,光線很暗。
荊沉玉走進來時,只見昏黃的光暈籠罩著王座的位置。
他站在殿下,抬頭望著高階之上,他尋的人就坐在那裡,坐在屬於魔尊的王座上。
曾幾何時,荊沉玉是在正殿之上一劍劈開琉璃瓦的人。
他是在天上俯視著魔尊,將對方性命玩弄於鼓掌之上的那個人。
但現在他自天上墜落,站在高階下,對那可能會成為魔尊,以往該是他死對頭的人,靜靜地凝視,無聲地縱容。
昭昭坐在王座上單手撐頭,她髮髻因打鬥有些凌亂,發間只別了一支桃花木簪,木簪的雕工極好,栩栩如生,彷彿她發間真的開了一朵木色桃花。
她穿了一條白色的裙子,裙擺和袖口處是芙蓉的刺繡,荊沉玉的金丹化形是芙蓉,她身上的一切都與他有關,這樣熨帖的認知讓人如何放得開呢。
放不開啊。
他真的放不開。
「你要站在那裡看到什麼時候。」
昭昭說這話是隨口一說,沒指望有什麼實質性回答,可荊沉玉回答了,還很直接。
「想永遠這樣看著你。」
他不冷不熱,面容十分平靜地說著情話。
或許這對他來說根本不是什麼情話,只是複述心中所想罷了,所以才一點都不侷促、緊張。
昭昭慢慢直起上半身,居高臨下道:「我要是做了魔尊,明日便去濫殺無辜,你會怎麼做?」
她知道這個假設不成立,就和夜月眠的挑撥離間一樣很不合理,但她突然想到,也就問了,很想知道這個答案是什麼。
「我們已經徹底分割關係,你現在殺了我就真的再也見不到了,所以若我真做了那樣的事,你會怎麼辦?我很好奇,你能為我解惑嗎?」
「你很想知道?」荊沉玉說得很慢。
昭昭點頭。
「那我上前同你說可好。」
沒什麼不好,昭昭點頭。
但顯然,荊沉玉所說的上前,和她理解的上前不太一樣。
她以為他只是想走到她面前來,常人應該都會這樣覺得。
可荊沉玉卻緊挨著她,彎下腰將她攬入懷中,手壓著她的背,讓她靠在他懷裡。
昭昭愣住了,當即開始反抗,荊沉玉扣著她的腰說:「昭昭,你為何想知道這些。」
她微微一凝,反抗的動作停下。
「為何做這種你明知不可能的假設。」
他在問,心裡卻已經有了答案。
「你好奇這些,是因你對我懷有期盼。」
他的唇落在她耳廓,吻著她柔軟的耳垂,昭昭敏感地抓緊了他的衣裳。
這裡是魔界,是朔月宮,魔族的老巢。
昭昭坐在魔尊的王座上,面前是曾經的修界至尊,劍下亡魂無數的劍君,魔的死敵。
這位死敵如今抱著她,聲線低沉道:「你對我懷有期盼,是因你對我遠不如你嘴上說的那樣只有厭惡。」
他突然笑了起來,笑聲很輕,像羽毛的尖端,惹得昭昭心癢到一塌糊塗。
「我可以回答你。」他說,「我已經殺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