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承志見她雙足正要跨出門限,忽然遲疑了一下,回身說道:“你是不是真的聽我話?”何鐵手道:“當然,不過……不過咱們不能失信於人啊。”何紅藥怒道:“我早知你看中了他,壓根兒就沒存心給你爹爹報仇。”氣沖沖的迴轉,坐在椅上,室中登時寂靜無聲。袁承志和焦宛兒更是不敢喘一口大氣。
青青忽在床上猛捶一記,叫道:“你們還不出來麼,幹甚麼呀?”焦宛兒大驚,便要竄出,袁承志忙拉住她手臂,只聽何鐵手柔聲安慰道:“你安心睡一會兒,天亮了就送你回去。”青青哼了一聲,握拳在床板上蓬蓬亂敲,灰塵紛紛落下。袁承志險些打出噴嚏,努力調勻呼吸,這才忍住。青青心想:“那何鐵手和老乞婆又打你不過,何必躲著?你二人在床底下到底在幹甚麼?”她哪知袁承志得悉弒帝另立的奸謀,這事關係到國家的存亡,實是非同小可,因此堅忍不出。何紅藥對何鐵手道:“你是教主,教裡大事自是由你執掌。教祖的金鉤既然傳了給你,你便有生殺大權。可是我遇到的慘事,還不能教你驚心麼?”何鐵手笑道:“姑姑遇到了一個負心漢子,就當天下男人個個是薄倖郎。”何紅藥道:“哼,男人之中,有甚麼好人了?何況這人是金蛇郎君的兒子啊!你瞧他這模樣兒,跟那個傢伙真沒甚麼分別,誰說他的心又會跟老子不同。”何鐵手道:“他爹爹跟他一樣俊秀麼?怪不得姑姑這般傾心。”袁承志聽何鐵手的語氣,顯然對青青頗為鍾情,這人絕頂武功,又是一教之主,竟然不辨男女,倒也好笑。何紅藥長嘆一聲,道:“你是執迷不悟的了。我把我的事源源本本說給你聽。是福是禍,由你自決吧!”何鐵手道:“好,我最愛聽姑姑說故事。給他聽去了不妨麼?”何紅藥道:“讓他知道了他老子的壞事,死了也好瞑目。”青青叫道:“你瞎造謠言!我爹爹是大英雄大豪傑,怎會做甚麼壞事?我不聽!我不聽!”何鐵手笑道:“姑姑,他不愛聽,怎麼辦?”何紅藥道:“我是說給你聽。他愛不愛聽,理他呢。”青青用被矇住了頭,可是終於禁不住好奇心起,拉開被子一角,聽何紅藥敘述金蛇郎君當年的故事。只聽她說道:“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時候我還沒你現今年紀大。你爹爹剛接任做教主,他派我做萬妙山莊的莊主,經管那邊的蛇窟。這天閒著無事,我一個人到後山去捉鳥兒玩。”何鐵手插口道:“姑姑,你做了莊主,還捉鳥兒玩嗎?”何紅藥哼了一聲,道:“我說過了,那時候我還年輕得很,差不多是個小孩子。我捉到兩隻翠鳥,心裡很是高興。回來的時候,經過蛇窟旁邊,忽聽得樹叢裡嗖嗖聲響,知道有蛇逃走了,忙遁聲追過去。果見一條五花在向外遊走。我很奇怪,咱們蛇窟裡的蛇養得很馴,從來不逃,這條五花到外面去幹甚麼?我也不去捉拿,一路跟著。只見那五花到了樹叢後面,徑向一個人游過去,我抬頭一看,不覺吃了一驚。”何鐵手道:“幹甚麼?”何紅藥咬牙切齒的道:“那便是前生的冤孽了。他是我命裡的魔頭。”何鐵手道:“是那金蛇郎君麼?”何紅藥道:“那時我也不如他是誰,只見他眉清目秀,是個長得很俊的少年。手裡拿著一束點著火的引蛇香艾。原來五花是聞到香氣,給他引出來的。他見了我,向我笑了笑。”何鐵手笑道:“姑姑那時候長得很美,他一定著了迷。”何紅藥呸了一聲,道:“我和你說正經的,誰跟你鬧著玩?我當時見他是生人,怕他給蛇咬了,忙道:‘喂,這蛇有毒。你別動,我來捉!’他又笑了笑,從背上拿下一隻木箱,放在地下,箱子角兒上有根細繩縛著一隻活蛤蟆,一跳一跳的。那五花當然想去吃蛤蟆啦,慢慢的游上了木箱,正想伸頭去咬,那少年一拉繩子,箱子蓋翻了下去。五花一滑,想穩住身子,那少年左手一探,兩根手指已鉗住了五花的頭頸。我見他手法雖跟咱們不同,但手指所鉗的部位不差分毫,五花服服帖帖的動彈不得,這一來,知道他是行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