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分配到機關之後,婁衛東彷彿得了真傳,進步神速,沒幾年工夫,就做了正科級的市長秘書。而他們兩口子,都還是科員一級的一般工作人員。這雖然沒有改變尤奇對他的基本看法,但譚琴就不一樣了,只要一提及婁衛東,她看尤奇的眼神裡就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溺水的魚(3)
尤奇還想挽回這個夜晚的美妙,想了想,就做起了思想政治工作,撫著譚琴光滑的大腿說:“琴,我曉得你羨慕婁衛東,其實各有各的活法,有什麼羨慕的?”
譚琴卻說:“你真阿Q,很善於為自已安於現狀找藉口。”
尤奇說:“安於現狀有什麼不好?有利於安定團結政治穩定的局面嘛!人心不足蛇吞象,貪慾是災禍的根源。再說那是什麼狗屁考察,遊山玩水,嚮往資本主義!”
譚琴眉一揚:“嚯,你正統,你馬列,那你就一輩子初級階段,在科員的位置上待著好了!”
尤奇噎住了。
不是他爭辯不過她,他曉得再爭下去非把這個七天才一遇的夜晚糟蹋掉不可。而哪一次爭論,又不是他主動讓步退出戰鬥的呢?他在內心深處嘆了一口氣,靜了片刻,才摟住譚琴的肩說:“琴,我們這是怎麼了?婁衛東去考察就考察好了,憑什麼讓他來破壞我們的美好時光?這值嗎?不要說他了好嗎?”
譚琴翻過身子:“不說就不說。”
兩人就不說了,靜靜地躺著。
過了一陣,見他沒動靜,譚琴就說:“你還要嗎?不要我就睡了。”
尤奇的情緒還沒完全上來,但不能再等了。
他不再重複那些鋪墊,索性直奔主題。
可他剛剛進入實質性行動,譚琴卻又叫道:“你輕點行不行?”
她的聲音銳利而有力,扼殺了他最後一點激情。
他只好輕點,而且很快就結束了。
他就像在跑百米衝刺,只跑了一半就倒了下來,輝煌的終點可望而不可及。他疲軟而沮喪,沒意思透了,必要的善後工作都懶得做,像一灘泥一樣攤在床上。
此時他手裡若有一枚導彈,只怕會將那架波音737打下來。
3
尤奇是被樓上樓下的音響吵醒的。
星期天的早晨總是這樣,擁有音響的小幹部們都把音量調到最大,好像在互相較勁,鬧得這座70年代建造的小樓微微顫抖,不堪忍受。尤奇跟著流行歌曲的旋律爬起床來,仔細一聽,劉德華郭富城張學友還有葉倩文聲嘶力竭地嚎成一片,好像在打擂臺。
尤奇不勝煩惱,皺皺眉,對譚琴說:“還都是機關幹部,素質這麼差,整個兒媚俗!我若有個好音響,玩個高雅的給他們看看!”
譚琴坐在鏡子前修飾面孔,頭也不回地說:“你玩得起高雅嗎?”
尤奇就緘默了。
目前,他確實玩不起,一套好音響要大幾千甚至上萬的錢,那還是在理想懷抱裡的東西。譚琴跟他講話是越來越少,卻總是一針見血,見血就封喉……讓你無有話說。這座樓裡的住戶經濟條件大都和他差不多,靠工資吃飯,有的還不如他,他還時不時有點小小的稿費收入。但許多人家的家庭現代化程度卻比他高,新式家用電器應有盡有,他們的錢哪裡來的?這一直是個他不明白的問題。
吃過早點,尤奇剛在書桌前坐下,譚琴挎上包說:“你把那幾件衣服洗一下。”
尤奇說:“你呢?”
譚琴說:“我要出去。”
尤奇問:“出去幹什麼?”
譚琴說:“我有我的事,你問那麼多作什麼?”
尤奇有些詫異地望著她。從前她出去他若不聞不問,她還會怪他對妻子不關心,沒有責任感。尤奇弄不清這種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