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我哪裡幹什麼?我是市委、市政府、黨中央、國務院!”
電話裡卻咯咯笑起來,說:“請國務院等一下,葉曼在四樓服務檯,我給你轉過去。”
溺水的魚(20)
尤奇等了片刻,就聽葉曼在話筒裡清脆地說:“喂,哪一位?”
尤奇往隔壁瞟一眼,壓著嗓門說:“你的詩上牆報了嗎?”
葉曼就歡叫起來:“原來是你呀尤老師!”
尤奇說:“剛才總機是誰?刨根問底的,毫無教養!”
葉曼說:“你怕她了是嗎?”
尤奇沒料到她這麼說,怔了怔道:“我有什麼怕的,她太不懂禮貌了。”
葉曼嘻嘻一笑:“尤老師你別生氣,她是我的好朋友肖小芬,誰跟我打電話她都要刨根問底的。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尤奇把聲音壓得更低:“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
葉曼說:“那好辦,下次錄一盤我的聲音,你想聽了用錄音機放就是。”
尤奇抽了抽鼻子,彷彿聞到了從電線那一頭傳來的芬芳氣息。一個念頭忽然從心底升了起來,他喉頭就有些發緊,極輕地問:“葉曼,晚上有空嗎?”
葉曼說:“什麼事?”
尤奇說:“我邀你去江邊散步。”
葉曼考慮了一陣,才說:“好吧。”
隔壁有腳步聲,尤奇說了句:“我在大柳樹下等你。”急急地把話筒擱下了。
吳主任從隔壁伸出頭來,語調嚴厲:“尤奇,以後上班時間不許在電話裡聊天。特別是局辦公室的電話,擔負著上傳下達的重要任務,耽誤了上級的精神,你可負責不起!”
尤奇有點猝不及防,心裡慌張,紅著臉點頭不已,狼狽地回到自己辦公室。平靜下來之後,尤奇才承認自己確實不老練,僅此一點就無進入領導階級的資格。
餘下的時間是在對浪漫夏夜的憧憬和等待之中熬過去的。
吃過晚飯,尤奇很主動地洗了碗,然後將廚房收拾乾淨。為了不過於張揚,他既沒有往身上灑香水,也沒有換上一件好點的襯衣。出門時譚琴沒有詢問,他也就沒有加以說明,這樣正對他的心思。倘若譚琴問他何去何從,他必定是要說一些謊話的,而尚無此習慣的他還沒有做好撒謊的心理準備。沒準備就容易紅臉,而紅臉,是極易露出馬腳的。
尤奇匆匆趕往江邊那株唯一的大柳樹時,感覺進入到了似曾相識的場景中。八年前,他也曾在此與心儀的女子相約,只不過不是葉曼,而是譚琴。
真是時過境遷,物是人非呵。
天邊飄著最後一抹晚霞,柔軟的柳枝在霞光裡搖擺,江面波光粼粼,不時有一兩尾魚潑刺一聲跳出水面……尤奇背靠柳樹站著,恍若置身詩意之中,灰色的現實悄然遠去,一切都那麼令人心曠神怡。葉曼還沒有來,他忘了跟她約定時間,至於地點,也過於暴露,這都是他沒有經驗的緣故。畢竟,這是他婚後第一次與女人幽會。
四周遊人漸多,大都成雙結對,有一些目光饒有意味地纏到他身上來。他一邊躲避旁人的窺探,一邊往出城的方向張望。葉曼的身影久未出現,他有些焦灼不安了。
忽然,一雙小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他立刻猜到了是誰,並嗅到了那手散發出的芳香的氣味。葉曼鬆開他,跳到他面前,調皮地嘻嘻一笑,噘噘嘴說:“等急了吧?!”
尤奇佯裝生氣,說:“你再不來我就另找一個了!”
“你敢?!”葉曼舉起小小的拳頭,在他胸口碎碎地擂著。他心裡愜意極了,一股暖意湧了出來,充溢了他的全身。
葉曼不鬧了,很自然地把手插進他的臂彎,兩個人相依相偎,往下游人影稀少的地方蹓躂。尤奇抑制著衝動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