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青覺得有點不勝負荷,籲出一口氣,跌坐椅上。
「二伯伯沒有把行程告訴你嗎?」
「真的要去的時候又是另外一件事。」
尹白完全明白,中學時讀地理科查地圖,只把整個中國當作外國看待,地名照用英語拼出,一視同仁,感覺上遠得不得了。
隨後跟父母出外旅行,每到一個大都會,便在地圖上把那個城市用紅筆劃一條底線。除去裡奧熱內盧,說想去上海。
臺青說:「父親本來還想順道上北平。」
尹白說:「北平,京戲。」
「不,北平,平劇。」
尹白心裡說,好,你是妹妹,讓你一次半次又何妨。
吃完飯,出乎尹白意料之外,她二伯一家竟回酒店休息,原來他們根本沒有打算騷擾親戚。
尹白母女倒是鬆一口氣,立刻解除武裝,淋浴看報休息聽音樂,各適其所。
這才瞭解到,自由自在是多麼重要。
尹白對母親說:「看,我就知道根本不用收拾床鋪,他們早訂了酒店套房。」
沈太太問:「你覺得臺青怎麼樣?」
尹白轉彎抹角的答:「如果你以為我們由同一祖父所出就情投意合便大錯特錯。」
沈太太看女兒一眼,「她探完親回來,可是要住在這裡一段日子。」
「什麼?」
「你沒聽二伯伯說?臺青要赴加拿大留學,所以暑假住我們這裡。」
尹白跳起來,「她知不知道現在華航有直飛班機直抵溫哥華?」
「我不許你這樣說,你祖父只生他們兄弟三個,你叔伯也統共只有你們三個女孩,尹白,我要你對她們似親姐妹一樣。」
「三個?」尹白怔住,「母親你加數退步了,總共一青一白才兩個。」
沈太太抿著嘴笑,「還有一位。」
「她是誰?」
「你大伯的千金。」
尹白靜下來,「呵對,大伯伯的女兒。」
尹白唉呀一聲,「這個大姐不好做。」
「現在旅遊也放寬啦,你父親要接她出來玩。」
尹白怔怔的,沒想到兩岸政策一旦鬆弛,第一個受打擊的便是她,獨生女矜貴身份不復存在,這個暑假,沈家將擠滿沈小姐,比她漂亮比她溫柔都有,這簡直就是沈尹白的身份危機。
她對母親說:「我知道你們要懲罰我已經有一段日子了,沒想到用這樣歹毒的方法。」
「尹白,你這個人彷彿欠缺愛心。」
「對,就不愛別人,只愛自己,人人自愛,社會就美麗健康。」
沈太太忍不住把嘴裡一口龍井茶噴出來,笑得咳嗽,「噫,真是社會的精英,說出這種論調來。」
尹白不以為然。「我在西人統治的大都會成長,受的是西方教育,我不懂道貌岸然假惺惺之乎者也仁義道德,我背上沒有三千年重的文化包袱。」
「換句話說,你吃醋了,你妒忌妹妹有文化。」
是,尹白頹然。還有妹妹那吹彈得破的面板,妹妹對專業的認識,妹妹有中國女孩氣質,她沒有,人比人比死人,她不願意受比。
尹白站起來,「我去泳池。」
「已經曬得夠黑了,你看臺青多白皙,人家在校園中走路都用陽傘。」
尹白髮呆,將來畢了業,到建築地盤督工,也撐一把裙邊傘,往肩膀一擱,的滴滴地轉動?
不可思議。
反正不能比人白,就得努力做得比人黑,這點尹白省得。
跳下池中遊了十個塘,一切煩惱煙消雲散。
尹白的泳術並不十分好。任何一件事如果要做到八十分以上,都需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