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個時候來了。
楊沁顏雖然覺得這是一種悲哀,可她也知道這是一種希望。她離開了那座城,不是逃離,而是為了奪回。
“謝謝!”
她忽然說了兩個字,眼角的淚水還是忍不住流了下來。
白眼少婦看了她一眼,第一次對她溫和的笑了笑:“想哭就哭吧,也許有人會說哭是一種不堅強的行為,也許有人會說哭對解決任何事都沒有真正的意義,也許有人說哭是最無助的體現……可既然上天賦予了人在悲傷時候流淚的權利,為什麼不能哭呢。”
這句話,讓楊沁顏的心徹底釋放開。她的淚水順著臉頰溪流一樣滑落,好幾天沒有洗過的臉上淚水劃過的痕跡刻滿了悲傷。她是大隋的長公主,在小皇帝死去之後就揹負著重振楊家的重任。可她也只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兒,在之前二十年的人生中沒有任何血腥殺戮這樣的字眼和她相聯絡。
年輕書生看了她一眼卻沒有說話,他似乎對女人的眼淚沒有任何反應。
“下午就要過寧城……”
他將書冊合上,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城門已經關閉,所以咱們只能繞過去。如果今天不能找到食物的話,你就要餓肚子了。所以,雖然上天賦予了人哭的權利,也沒有人可以隨便阻止。但我還是想告訴你,如果接下來是前有堵截後有追兵的情況下,咱們可能會繞過一切有人跡的地方,意味著你可能會一直到雍州都要面臨經常餓上三五天的生活。哭是沒錯的,但是哭會消耗水和體力……所以,如果是我的話就會把感慨收起來,閉上眼睡覺。”
楊沁顏微微愣了一下,然後抬起手將眼淚抹去。
白眼少婦看了書生一眼問:“你從小到大一直以來就一直這樣理智的思考問題?”
“思考問題的時候不應該保持理智嗎?”
“應該,但有時候太理智就……”
白眼少婦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她終於懂了面前這個年輕男人和方解的區別在哪兒。方解那個傢伙,大部分時候看起來比誰都要冷靜,可是真遇到什麼觸及他心底的事的時候,他比誰都不理智。
理智的話,他不會在演武院入試的時候和麵前這個年輕男人針鋒相對幾乎被打殘。
理智的話,他不會在大內侍衛處的密牢裡給對面這位長公主殿下將那麼噁心的笑話。
理智的話,他不會長安城北山面對妙僧塵涯的時候擋在其他學生前面回頭罵一句快滾。
可是想想看,好像正因為那個傢伙如此,所以身邊聚集著一批也是這樣時而不會理智的人。比如一怒殺進演武場的沉傾扇,比如從西北萬里迢迢回來見他的沐小腰,比如拋開楊家人而去找他這樣一個根基不穩立足不定之人的吳一道。
白眼少婦不知道,方解身邊還有一個不理智的蒙元大國師,不理智的道宗天才道尊,不理智的一百二十八處氣穴全開的女子沫凝脂,不理智的北遼地公主完顏雲殊……很多很多不理智的人。
也許,這是兩種態度吧。
這個年輕書生用一種理智在世中避世,而那個傢伙用一種不理智在……
白眼少婦沒有找到合適的詞彙,可有一個詞卻不由自主的冒出來,可這個詞太震撼了些,太不可思議了些,太沒有道理了些,所以她立刻將這個詞壓了下去。她雖然覺得那個傢伙是個了不得的人,可卻還沒到那麼高的層面。
在她的認知中,只有兩個人配得上這個詞,連那個偷了千年輪迴的大輪明王都沒有在她的名單之中。
一個是桑亂,一個是萬星辰。
她本就是一個苛刻的人,哪怕是對心中的敬仰也是如此。她一直認為,大輪明王比起桑亂和萬星辰,差的或許不是境界,而是一種其他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