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婉玉低低“嚶”的一聲,黑暗中看不出究竟是驚是怒,是羞是怨?
秦川大吃一驚,待要分辯自己並非有意輕薄,卻又不知如何說起。更覺她的嘴唇溫軟溼潤,芳澤微聞,他心頭一凜,又一掙扎,卻被婉玉伸手按住胸口,聽她輕聲道:“噓,親都親過了,別再亂動啊,我有話問你。你不準欺騙我!”
秦川見她似是不以為忤,心下略定,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有什麼話你問吧?”婉玉搬了張錦凳坐在床邊,將嘴巴湊在他耳邊道:“我想先問問,你和你的那個卓瑪妹子是怎生認識的?”秦川道:“你問這個做甚麼?”婉玉道:“現在是我問你,不是你問我,你已經答應我有問必答,快說!”秦川心想我幾時說有問必答了,但已領教此女不依不饒的脾氣,只好將與卓瑪相識的始末說了。
婉玉沉默片刻,哼了一聲,道:“原來那位卓瑪妹妹人那麼幸運,還拜到高人門下,以後武功定然不弱了。”秦川道:“她家裡發生那麼多事,原該多學些本領才是。”婉玉不以為然的冷笑數聲,轉而問起秦川的事。秦川便將入川習武等諸般情由說了。他只道婉玉這次定又出言揶揄自己,誰知她除了對沐長風的事多問兩句之外,並沒有再說什麼。
秦川道:“你別老問我啊,我也要問你,你也不準騙我。”婉玉道:“那要看是何事了?”秦川道:“憑什麼你讓我有問必答,不得欺騙,你卻還要分何事?”婉玉哼道:“你堂堂一個昂藏七尺的大丈夫,偏偏要跟我一個弱質女流計較,羞也不羞?”秦川啞然道:“好,那我問你,沐前輩和楊媽媽是何關係?”
婉玉道:“我來此不過一月,不太清楚。但聽說沐大爺年輕時人稱‘玉面郎君’,是個才貌雙全的美男子,很多女子都想嫁給他。但他所愛之人十幾年前便死了,聽說當年他還在泰山跳崖自殺殉情呢,只是未曾死掉。不過這個狂書生從此便自稱‘千古狂客’,誓不再娶。聽此間的人說,楊媽媽這麼多年未嫁,便是為了此人。”秦川默然半晌,才道:“沐前輩和她倒是一對。卻不知為何現下一個住在濟南府,另一個卻在成都妓院裡做鴇娘,這,這豈不可惜?”
婉玉在他耳邊吹了口氣,道:“你和沐大爺相識才兩個時辰,喝過幾杯酒,連他是好是壞都不知,怎麼就這般關心他了?”秦川直覺她吐氣如蘭,不自禁怦怦心跳,忙自剋制綺念,道:“我覺得沐前輩是個大英雄,只是脾氣怪了點。原來他愛侶早逝,難怪會喜怒無常。”嘆了口氣,道:“婉玉姑娘,你,你自個兒呢?”
婉玉哼道:“你生來命好,自幼有父母哥哥疼愛,有位了不起的師父教你功夫,更有個美若天仙的卓瑪妹子好生惦記著,今日還有個中原同鄉請你到最好的妓院尋歡作樂。人家卻是個苦命人,我娘剛懷我沒多久,全家便被壞人害死啦,我娘也在我十三歲那年病死了,我一個人孤苦伶仃,常常被人欺侮……還淪落風塵……”說到後來,自傷身世,悲不自勝,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秦川聽她哭得悽婉,不禁心頭惻然,從被中抽出手來,拉了拉她衣袖,意示安慰。婉玉將他的手放在自己臉上,伏在他身上哭得更厲害了。
她哭了一會兒,卻漸漸沒了聲息,竟自睡著了。秦川心想:“想不到她的命竟比卓瑪還要苦,卓瑪至少還有個哥哥,還有師太,她卻是一個孤女被迫賣身在這妓院之中,做了煙花女子。”他下山之初,本覺得山下的世界熱鬧好玩,後來聽到卓瑪全家罹難、張標兄妹逃亡的不幸遭遇,大感憤慨,此際又聽了婉玉的離奇身世,愈益感到世事無常,不由得心中大為沮喪。
他輕輕翻身下床,將婉玉抱上牙床,蓋好錦被,又想:“她說我若是離開,便會自殺,卻不知是何緣故。嗯,想來妓院中的規矩便是如此。”怕驚醒了她,悄無聲息的出了門。他目力極佳,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