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你是不是高興傻了,連話也不說一句?”維儀卻道:“我知道三哥,他為生了女兒在賭氣呢。”慕容夫人道:“女兒有什麼不好?明年再生個男孩子就是了。”又說,“咱們別在這裡了,看吵醒了素素。孩子你們也看到了,快回房去睡吧。”
她們走出去了,慕容夫人又囑咐了護士幾句,這才回房去。孩子讓護士抱去了,屋子裡安靜下來,素素昏昏沉沉,只覺得有人輕輕握住自己的手。那手是極暖的,叫人貪戀。她以為是慕容夫人,矇矓裡含糊地叫了一聲:“媽。”又昏昏睡去了。
慕容清嶧久久凝望著她,她的手還輕輕擱在他的掌中,柔軟微涼,只有此時,只有此刻,他才能肆無忌憚地看著她,她才不會避開他。她受了這樣的苦,不曾對他吐露過一句,不曾向他傾訴過一句,甚至,對著慕容夫人,也強如對他。
手伸得久了,漸漸發麻痠軟,他卻盼著天永遠不要亮,這樣的時刻,可以再長久一點,再長久一點。
慕容灃公事冗雜,第三天才回到雙橋。慕容清嶧去書房裡見他,只見侍從在一旁研墨,慕容灃正擱下筆,見他進來,說:“你來得正好。”慕容清嶧見宣紙上,寫得四個字,輕輕念出聲來:“慕容靜言。”知道出自《詩經》中的“靜言思之”。慕容夫人在一旁道:“好固然好,就是太文氣了。這兩天大家都叫她囡囡,這個乳名看樣子是要長久叫下去了。”
慕容家族親朋眾多,慕容灃素來不喜大事鋪張,但此番高興之下破例,慕容夫人將彌月宴持辦得十分熱鬧風光。囡囡自然是由素素抱出來,讓親友們好生瞧上了一回。大家嘖嘖讚歎,汪綺琳也在一旁笑吟吟地道:“真真一個小美人胚子。”又說,“只是長得不像三公子,倒全是遺傳她母親的美。”維儀道:“誰說不像了,你瞧這鼻樑高高的,多像三哥。”汪綺琳笑道:“瞧我這笨嘴拙舌的,我可不是那意思。”只見素素抬起眼來,兩丸眸子黑白分明,目光清冽,不知為何倒叫她無端端一怔,旋即笑道:“三少奶奶可別往心裡去,你知道我是最不會說話的,一張嘴就說錯。”
宴會至深夜方散,慕容清嶧送完客人上樓來,先去嬰兒室看了孩子,再過來睡房裡。素素還沒有睡,見他進來,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如最冷清的星光,直直盯著他,不怒不哀,卻叫他又生出那種徹骨的寒意來。這寒意最終挑起本能的怒意,“你不要這樣看著我,我說過不碰你,這輩子就不會再碰你!”
她的眼如深潭裡的水,平靜無波。許久,如常緩緩低下頭去,像似鬆了口氣。他心裡恨毒了她,她這樣對他,毀了他的一切。以後的半生,都會是這樣無窮無盡的絕望與殘酷。她輕易就將他逼到絕路上去,終究逼得他冷冷地說出一句話來,“你別以為可以如意,將我當成傻子。”
她重新抬起眼來,仍是淡然清冽的目光,彷彿如月下新雪,直涼到人心裡去。她終於開了口,說:“你這樣疑心我?”
他知道她會錯了意,但她眼底泫然的淚光終於令得他有了決然的痛快。她到底是叫他氣到了,他寧可她恨他,好過她那樣淡定地望著他,彷彿目光透過他的身體,只是望著某個虛空。對他這樣視若無物,他寧可她恨他,哪怕能恨得記住他也好——她這樣絕情殘忍,逼得他連心都死了,他已經是在無間地獄裡受著永世的煎熬。那麼就讓她徹底地恨他好了,能恨到記住他,能恨到永生永世忘不了他,總勝於在她心裡沒有一絲一毫。他脫口就說:“不錯,我就是疑心你,疑心那孩子——連同六年前那一個,焉知是不是我的兒子?”
她渾身顫抖,心裡最大的痛楚卻被他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