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瑩卻忘了一件事。
陸緗乃是陸機的嫡長女,平素陸機對她很是疼愛。
這一刻盧瑩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頭。
陸機像是不認識她一樣,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那一眼中所含的深意。讓盧瑩的後背瞬間汗溼。
“我從來不知,在夫人的心裡,竟是這樣想著大丫頭的。”陸機又開了口,神情晦暗,語聲苦澀,“去年白石歲考之時,大丫頭身上出的那些事兒,那輛馬車,夫人真當為夫……”
說到這裡他忽然收住了聲音,眸中的苦澀卻是越發鮮明。
盧瑩睜大了眼睛。一臉驚恐地望著陸機。
他居然知道!
他居然知道自己讓秋鴻摔斷了腿又摔壞了陸緗的琴。還有自己在馬車上動手腳的事。
這一切,陸機居然全都知道!
可是,她真的沒有一點兒感覺。
這一年來,陸機待她十分溫柔體貼。凡事皆是為她著想。從無一分猜忌。她從未想過。陸機竟是知道這一切的。
盧瑩只覺得自己快要呼吸不過來了。
她深吸了口氣,看著陸機強笑道:“老爺,妾身不是那個意思。妾身是說……”
“夫人還是去大理寺說吧。”陸機打斷了盧瑩的話。
他的聲音很平靜,眼望前方,面無表情,渾身上下散發出冰冷的氣息,竟讓盧瑩忍不住抖了一下。
“陸大人,”鄭典說道,“如今物證相符,口供也齊了,在下只得請尊夫人去大理寺走一趟。那兩房下人並這個叫秋鴻的丫頭,在下也得一併帶走。”
陸機看也不看盧瑩,只將手裡的銅瓶交予鄭典,沉聲道:“可否請大人行個方便,自北角門而出?”
鄭典立刻點頭:“自是可以。我等也不願讓老封君傷心。”
陸機的面上浮起一絲淡笑,頷首道:“如此,多謝鄭大人。”
說罷他便推開了屋門,轉身就要往外走。
“老爺!”盧瑩的心跳都快停止了。
陸機竟然同意鄭典把她帶去大理寺。他居然一點也不顧及自己這個正妻!
盧瑩的眼前又開始一陣一陣地發黑。
陸機停下腳步,轉過臉來,神色複雜地看著盧瑩,良久後方語聲低沉地道:“我會叫人給夫人收拾幾套衣物,稍後送去大理寺。”
說完這句話他便頭也不回地跨出了屋門。
盧瑩只看得見一角墨青色的袍袖,在屋門邊微微一拂,隨後便沓然無蹤。
她再也支援不住,一下子癱軟在了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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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侯夫人端著湯盞的手不住顫抖,身上那件萬字不到頭兒的玄紫織金蟒緞大裳亦跟著抖成了一片。
張氏與崔氏連忙上前,一個拿開燕窩湯盞,一個掏出帕子掖在侯夫人襟前,於媽媽便撫著侯夫人的後背替她順氣。
“孽障,這個孽障……咳咳……”侯夫人用力拍打著椅子的扶手,直掙得兩頰通紅,面上青筋浮凸,神色猙獰。
四丫頭居然跑去大理寺狀告定西伯夫人盧瑩毒殺亡母王氏!
這賤丫頭,怎麼就這樣大的膽子?
她就從沒想過這一狀告下來,會將侯府置於何地麼?
且這事那賤丫頭還不是悄悄做下的,而是當著滿京城百姓的面兒,敲響了登聞鼓,還抬了太后親賜的“大孝”匾額,滿身素服直闖進了大理寺,鬧得滿城風雨。
總算這賤丫頭還有幾分成算,沒穿上一身的孝。否則,她整個平南侯府便要成為京城高門的笑柄。
想來,如今這京裡的高門都瞪大了眼睛,使勁兒地瞧著平南侯府的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