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腦袋上被安了“妖皇”這麼個稱呼。
哦,嚴律想,原來自己從得到“長生”的那一天起就在送身邊的人走了。
第一個送走的是上神,後邊兒是上神以前收養的靈獸散妖,再後來就太多了。
他在夢裡急速掠過那些模糊的臉,最後定格在一張顯出獸瞳和蛇牙的蒼白的臉上。
周圍是大雪枯草,孽靈怨神的嘶吼尖叫在夢中清晰無比,他衝過去拽住那妖歪倒的身體,那妖的頭一扭,折在脖子上,只剩半拉皮連線著腦袋和脖頸。
嚴律想起來了,這張臉是鉞戎。
瀰瀰山被襲,他喝了對妖來說致命的毒酒,尚未排出恢復,鉞戎撐著他從山上衝出,渾身傷痕。
剛來到山下還未鬆口氣兒,卻聽得有人斯文地喊了聲:“妖皇?”
鉞戎和嚴律一同回頭,見一白衣修士站在一棵樹後看過來,等看清嚴律的狀態,那修士笑了,點點頭:“真的是,妖皇確實厲害,這樣都沒能完全喪失行動能力——我要的就是你這樣的身體。”
他身後鑽出兩頭怨神和數只孽靈,鉞戎大驚,嚴律強撐身體推開他,要他立刻去仙門求援,隨即化出原身與怨神纏鬥在一起。
那時他身體已不聽使喚,纏鬥時腦子也不算清晰,已記不清打了多久,只記得獸嗥震裂四周積雪。
兩頭怨神收那白衣修士的控制,與尋常怨神不同,略顯呆板,能力似乎也低一些,嚴律的獸性已被激起,原身和人身交疊穿插,利爪和長刀帶起靈火爆燃。
那修士顯然沒想到他竟然還能有此力量,臉上露出渴望與憤恨多種神色,被嚴律一擊得手劃破胸膛,從空中跌入雪堆,重傷無法動彈。
嚴律要再追,卻見他接了幾個手印,身後傳來一聲悶哼。
轉過頭去,放心不下嚴律的鉞戎殺了回來,替在毒酒作用下感知混亂的嚴律擋下了怨神劈下的一爪。
嚴律腦中一片空白,只聽到自己粗重的喘息。
鉞戎一張嘴,吐出幾口血水,他已說不出話,嘴唇一張一合,無聲地對嚴律道:“阿兄快走。”
白衣修士趁這一個空擋遁地而走,四周怨神一個被嚴律斬殺,另一個也隨著他的離開消失。
嚴律回過神兒來,撲上去撈鉞戎,才發現他的脖子已經斷了。
不能回撤瀰瀰山,嚴律揹著鉞戎的身體朝前走,體內毒素髮作到了頂點,他起先是感覺不到自己的腿了,踉蹌著脆倒在了雪堆裡。
背上的鉞戎壓在他身上,嚴律在混沌間又聽到那“滴答滴答”的水聲。
他猛地睜開眼,從夢中驚醒。
頭疼和窒息同時壓下,嚴律大口喘氣兒,一隻手伸來摸了摸他的臉,摸到一手冷汗,頓了頓,抱住了他。
“你做噩夢了。”薛清極的聲音貼著耳朵響起,很輕,卻很清晰,很真實,“醒了,嚴律,醒了。”
嚴律捂住自己雙眼,混亂地低吼道:“把水龍頭關上,漏水聲音煩死了!”
薛清極愣了下,停頓片刻,卻並未反駁,而是吻了吻他的臉頰,說了聲“好”,隨即站起身真的去了一趟洗手間。
嚴律的呼吸逐漸平復下來,神智回籠,見窗外天色已經完全黑了,路燈一盞盞亮起,是夜色人間,哪兒有什麼水聲。
薛清極從洗手間裡出來,站在光線昏暗的屋裡看著他,平靜道:“我已經關上了。”
區區六個字,嚴律不知為何卻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崩潰。>r />
他終於意識到困擾自己許多年的聲音是什麼,右臂疼得厲害,他無法抬起,只能用左手捂著眼道:“……沒水龍頭什麼事兒是吧?”
薛清極沒有回答。
嚴律笑了一聲:“是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