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珠或是小藥囊。
後來長成,他只要趕得上便會來瀰瀰山赴大祭日的宴,臨走時嚴律便又從犄角旮旯裡摸出點兒東西送給他。
或是附了妖術的髮帶,或是狩獵得來的獸皮做成的圍脖,又或是不知道從哪裡蒐羅來的靈獸骨製成的手串兒。
嚴律贈給他的東西,大多都帶著額外的效果,就和那些他年少時送的靈珠藥囊一樣。
那會兒薛清極並未奢想過真能與嚴律發生什麼,妖皇隔三差五就送些這種對他這大妖來說用處不多的東西,薛清極收到時自然雀躍,卻從沒想過嚴律會挑著大祭日特地準備。
“你送的那些,我以為只是……”薛清極這才發現當年的不同,驚訝道,“我看其他妖都親自編織,做些精巧漂亮的掛牌首飾吊墜,你那些也是親手做的?”
嚴律的臉上頓時有些掛不住:“那倒不是。”
薛清極:“……”真是多想了!
嚴律咳嗽一聲:“我不會做那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頂了天了給你編個草蟈蟈,那玩意兒你要嗎?”
“妖皇又未曾送我,”薛清極幽幽道,“怎麼知道我不要?”
“……”嚴律噎了下,竟然從這話裡品出點兒幽怨來,“好,只要你別發癲,我每年大祭日都給你編還不行嗎?我努努力,可能還能編個草蟑螂。”
薛清極早已過了要什麼草蟈蟈的年紀,被當成孩子哄了一句,不由抿起唇來:“你當時送我,是有表達喜愛的想法的麼?”
“呃,”妖皇有點兒尷尬,“我也不知道,只是想送。”
薛清極感覺自己真能被這老妖怪給氣死。
妖皇又說:“但又不知道送什麼,沒經驗,我就送過你,其實想過親手替你戴上去或者披上去的,但又怕那些玩意兒你不喜歡,你自己拿著,不喜歡的話還能丟了不戴。”
薛清極剛起來的火氣瞬間被兜頭按滅了。
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是為了哪句消了火,又為了哪句心裡痠軟。
他倆千年前一個在暗處裡慾念發酵卻不敢言,另一個缺心少肺不懂情愛但已開始偏心,卻愣是到了現在才走到一處,縮在這狹小的臥室內相擁。
要是千年前,能在落雪的瀰瀰山中看著落雪抱著他……
都過去了,已過去了。
“我其實,”薛清極的聲音有些乾澀,吻了吻嚴律的臉頰,低聲道,“挑了很久。我想送你最好的,總以為還有時間,所以挑剔個沒完,後來終於選好了,卻已經沒時間了。”
他並不提是什麼,難免會給嚴律添堵。
薛清極心裡並不想讓嚴律為了當年沒有得到的東西牽念,他今天都已經開始恨起當年結契時瞎樂的自己,竟然有些慶幸當年並未贈出手。
嚴律要是個記性差到底的倒也算了,他送的東西掛在身上,沒多久大概也就忘了是哪兒來的。
偏偏嚴律能用一條胳膊來挽留他的魂契,記了他千年,這千年裡光是魂契和轉世已足夠刺激他,薛清極沒想過再留下什麼繼續加重嚴律的痛苦。
卻不想嚴律側過頭來,對他笑了笑。
這一笑裡有些狡黠有點兒得意,和薛清極記憶中那個在山間呼嘯往來的妖皇一模一樣。
他愣了下,隨即感到另一隻手內被塞了件兒東西,四四方方,有些硌手,又像是木頭的只敢。
他腦中“轟隆”一聲響,攤開手掌,藉著燈光看清楚了手中的東西。
那是一塊兒剛開始刻便停工了的如意牌。
嚴律笑道:“我知道你要送的是什麼,你走之後,我一直帶在身邊。”
那如意牌在薛清極記憶中還沒怎麼打磨,稜角尖銳,但此刻拿在手裡時卻發現已被把玩得圓潤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