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婦,我看你是太累了,不如先回屋靜一靜的好。”如老僧入定一般的吳老夫人,終於勉為其難地開了口,她的面上仍舊是無悲無喜,說出來的話也是冰冷的:“若不然,你便收拾了去連雲田莊靜養,總歸你幾個孩子由我看著,也錯不了。”
冰冷而毫無感情的一番話,如兜頭一盆冷水澆下,剎那便將林氏澆得清醒了過來。
直到這時她才終於弄明白太夫人剛才那句話的意思,原來竟是要將她送去連雲田莊?
林氏紫漲著一張臉,攥著布巾的手微顫了起來
她真的很不服氣,非常地不服氣。
憑什麼一個外室賤女能住進菀芳園,而她的兩個嫡女便不行?今日她就是想要當眾給秦素一個難堪,沒想到竟會引得太夫人如此動怒。
一想到如果自己不在府中,自己的兩個女兒便再也無人給她們撐腰,還有她柔弱的幼子,往後也要離開自己的懷抱,林氏的氣焰一下子便矮了,先前還梗得直直的脖子,這時候也往下瑟縮了起來。
太夫人卻像是根本就忘了她這個人,將茶盞輕輕擱下,便轉首向俞氏笑了笑,和聲道:“要不,讓小雅也陪六娘一起住著吧。菀芳園裡的房舍我特意叫人多修了幾間,住上兩三個小娘子還是當得的。”
俞氏忙起身恭聲道:“那怎麼使得?太君姑莫要太寵著小雅了,她年歲最大,理應讓著底下的妹妹們。”
太夫人拉著她的手拍了拍,道:“我做主,便這麼定了。”語聲雖溫和,態度卻是不容置疑。
俞氏莫可奈何,只得垂首應了個是,秦彥雅便又上前謝了太夫人。
林氏僵坐在原地,臉上又紅又白,悔得腸子都青了。
早知道太夫人打的是這個主意,她也不會跳起來為難秦素了。若是能叫秦彥婉也住去菀芳園,往後蕭二郎過府就學時,兩下里便會有更多的接觸,豈非大好?
可現在卻糟了,太夫人偏生挑中了秦彥雅。論美貌、論學識、論行事規矩,秦彥雅都絕不比秦彥婉差,如果這一門絕好的親事竟被俞氏母女搶了去,那簡直就是在林氏的心頭剜下一塊肉來。
想到這裡,林張口便要說話,不想吳老夫人的語聲突兀地響了起來,說道:“既是如此,便叫二孃也陪著住去菀芳園吧,姊妹幾個人一同住著,也更熱鬧。”
林氏面上一喜,飛快地閉上了嘴,只一臉期待地看著太夫人。
秦素此時只想仰天長嘆。
謀逆的罪名都快落到頭上了,這一屋子的人不是死就是賣,這些夫人們卻還整天只想著自己窩裡鬥,為了幾間破屋子也能爭得死去活來,這都什麼毛病?
再者說,秦素也委實不想住去菀芳園。
銀面女可是東萱閣的使女,而她平素傳遞訊息的地方,便在拾翠居。依秦素之意,住回東院才是上上之選。
再退一步說,就算住在菀芳園裡,若是她一個人佔著一所園子倒也罷了,她還能趁機謀劃些私事,如今卻多了個秦彥雅,再加上個秦彥婉,那她還能幹嘛?
總不能給這兩個還算不錯的姊姊也下藥吧?
秦素心底極是焦灼,卻也無法當場表示捨去菀芳園不住,就讓給兩個嫡出的姊姊也好。
一是她不便當場駁了太夫人的美意,二則是為了對付蕭家。若要將蕭家趕離秦家,秦素就必須離太夫人近些,以便隨時吹些耳旁風。
所以,她此時便只能安安靜靜地立在一旁,做足了一副貞淑嫻靜的模樣,微垂著頭,半字不多說。
對於吳老夫人的提議,太夫人並沒給出任何回答,只轉向鍾景仁道:“瞧我,也是煳塗得很了,只顧著在這裡一家子說話,倒忘了你們這一路回來,想必睏乏得很。”
鍾景仁父子忙忙起身,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