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揮,便能揮去這漫天烏雲。
滿室死寂,唯秦素清朗的笑聲,傳遍每個角落。
“六娘,你這是在做什麼?”良久後,吳老夫人淡漠的語聲終是響了起來。
這位素來不愛開口的東院老夫人,此時的語聲很是冷寂:“此處乃是德暉堂,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還不給我好生跪下請罪!”
她繃著那張慣是沒有表情的臉,兩側唇角下垂,有著明顯的怒意。雖她是坐著的,可她看向秦素的眼神卻是居高臨下,有著打從骨子裡的輕視。
秦素笑聲忽止,流波般的眼眸微微一睞,慨然嘆道:“德暉堂,德暉堂。阿素在此還要請太祖母解惑,我秦氏,德在何處?暉映何方?”那一刻,她的語聲忽爾凝成了一尾冰線,絲絲絲縷滲進每個人的耳中,直叫人心底凜然:“這偌大的府邸之中,我怎麼見不到半點德行操守?入目之處,唯利慾薰心!”
太夫人勃然色變。
不只是她,座中所有人皆是神情變幻,每個人的視線,都死死地定在秦素的身上。
她這句話罵的,可不是單指哪一個人,而是把整個秦家都罵進去了。
一介外室女,也太猖狂了。
秦彥昭當先看不下去了,雙眉一軒便欲開口,一旁鍾氏的忽地輕咳了一聲。
秦彥昭略一遲疑,轉臉去看鐘氏,卻見鍾氏也似有意若無意地看著他,又看了看秦彥直,那眼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今天是東院起火,他們西院並不需要出頭。
秦彥昭見狀,縱然滿心的激憤,卻也不得不顧及母親的意思,只得別過頭去不看秦素,而他放在膝上的拳頭卻握得極緊,指節都開始泛白,顯是滿心激動。
年輕人就是火氣大。
秦素在心底裡嘖了一聲。
不過,有趣的是,秦彥直的反應卻與胞兄正好相反。此時的他唇角輕勾,面色怡然,看向秦素的眼神中有著一絲隱約的興味。
這兄弟二人雖是一母同胞,性子卻太不一樣了。
秦素在心底裡品評了一句,又向房間四周掃了一眼。
看得出,此時不止是西院諸人心思起浮,其餘人等亦皆是心神劇震。
畢竟,今日的秦六娘,實在太叫人吃驚了,簡直就像是變了個人。
秦素的確沒看錯,在這一刻,整個明間兒裡的人,都覺得萬分震驚。
那個總是泯然於眾人之間,行為舉止只能算平常的秦府六娘子,今日行徑,委實不大像是一介外室女該有的姿態。
一顰一笑,無不端嚴;
一行一止,皆稱從容;
一言一語,莫不一針見血!
這哪裡還是那個在德暉堂乖乖聽訓的小小女郎?
此刻的秦素,分明便成了這德暉堂的主人,其氣勢之隆,竟硬生生地壓了太夫人一個頭。
“你給我跪下!”太夫人沉聲說道,語聲雖不嚴厲,卻震得屋宇都在發顫:“我知道你怨太祖母,覺得太祖母委屈了你,那椿婚事並不合你的意。可是六娘,你也要想一想你的出身才是啊。能嫁去侯門,在你已是天大的福份,太祖母這也是為了你好,你怎麼就不明白呢?”
說到此處,她話鋒忽地一轉,語聲也陡然轉厲,混濁的眼中射出冰冷的寒光:“再退一步說,便是這婚事你不願要,太祖母業已應下了。你生在我秦家,享我秦氏福澤厚待,如今不思回報,反生惡言逆心。此等行止,不只有違我秦氏族規,亦違了我大陳律法,若按陳律,其罪……當誅!”
說出最後二字時,從太夫人的身上猛地迸出一股森然冷意,如若有了形質一般,直直殺向秦素。
所有人皆是心頭一凜。
太夫人這是……動了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