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上不見一絲情緒,沉吟了片刻,方問道:“這是幾時的事?”
她的語聲含了些涼意,一面說著話,一面下意識地身體前傾,一隻手按在了檀木椅的扶手上。
“二月十五。”董安沉穩地說道,語氣中並無半分慌亂,與他的族叔董涼頗為相似。
太夫人的眉峰向下壓了壓,過得一刻,便將身子向後一靠,凝眉不語。
董安躬腰等了一會,見太夫人一時無話,便問道:“如今還要請太夫人示下,那幾個管事,該如何安排。”
他口中所說的管事,便是指那幾個從茶田跑回來的管事,他們手裡的差事已經沒了,如何安排卻是個問題。
原本此事是該由林氏出面的,只她自聽了開戰的訊息後,便有些魂不守舍地,根本就忘了這回事,董安便問到了太夫人這裡。
太夫人想了一想,便淡聲吩咐道:“我記得茶葉鋪子似還缺人,你看著挑個老實穩重的安置過去便是。至於剩下的那幾個,若是得用便留在府裡當差,不得用的,便遣去那幾處田莊罷。”頓了頓,又續道:“這事兒你多與董大管事商量著辦,便不需再來回我了。”
董安應了一聲是,又語聲恭謹地道:“太夫人請安心,城署那裡我已經安排了妥當的人手,一有訊息便會立刻回報。”
太夫人“嗯”了一聲,放緩了語氣道:“你辛苦了。”又喚人:“來人,賞小董管事一角銀。”
周嫗早便備好了賞錢,此時便親自去了屏風外頭賞了董安,董安肅聲謝了,便退了下去。
待他的腳步聲消失在簾外,房間裡便只剩下了一片寂靜。
接連兩縣失守,且廣陵郡離著江陽也不算很遠,這訊息自是使人心驚的,眾人此時都沒什麼心思說話。
秦彥昭蹙眉跽坐了一會,到底少年心性,抑不住心中的情緒,驀地憤然道:“連失兩縣,竟不知我陳**如此無能!”
他的聲音不算小,一時間倒也有兩分氣勢。
士族子弟向來自詡清高,論及朝事時往往便以嘲罵為妙論,秦彥昭此語並不算妄議。
不過,太夫人顯然並不這樣認為。
只見她陡然肅了容,沉聲斥道:“二郎慎言,切勿以輕狂之語論朝事。你才多大年紀,如何知曉兵兇戰危之險、百姓流離之苦?還是好生讀書,先明自身,再談他人。”
這話在她是說得極重了,秦彥昭一下子便漲紅了臉。
鍾氏見狀,捧茶盞的手便停在了半空,面上漾出些許尷尬。
高老夫人驀地咳嗽了一聲,冷聲道:“二郎也是年輕,血勇而已,君姑年紀大了,何必與他一個小孩子計較。”
此言一出,房間裡更安靜了,幾乎落針可聞。
秦素極為驚訝。
高老夫人居然對太夫人也這麼不客氣,她怎麼了?西院又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竟讓她變得如此沉不住氣?
太夫人並未接她的話,淡然的視線只向她掠了一掠,便轉向了鍾氏,不緊不慢地道:“黃柏陂的事情,你打算何時告知於我?”
秦素便一下子挺直了腰。
黃柏陂真的出事了?!
這簡直是再好不過的訊息!
她忍不住看向鍾氏,等待著她的回答。
鍾氏面色微變,捧著茶盞的手晃了晃,一滴茶汁潑濺而出,在她雪白的衣袖邊染上了一個暈黃的斑點,而她眉間飛快掠過的那一絲慌亂,並未逃過秦素的眼睛。
高老夫人瞬間臉色泛青,重重地“哼”了一聲,卻是怫然不語。
“怎麼?是不好說麼?”太夫人依舊不緊不慢,那微冷的語聲像是攜著幾分雨意,涼颯颯地,自耳畔直落心底。
鍾氏此時再不敢裝傻了,她放下茶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