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的?”
石氏看著鏡子裡端坐的自已,唇角微微一翹緩緩地說:“把頭正鬢花都取了吧,素淨些也好。”小宮女應了聲輕輕取了花朵擱了,湊趣道:“娘娘身份尊榮,平日裡打扮得怎麼雍容都只會顯得高貴,如今素素淨淨的,竟比李側福晉還要美上幾分呢!就像那九天玄女似的。”
石氏原來帶著笑意,聞言卻是面色一沉,冷哼道:“嚼舌根竟嚼到主子頭上來了!倒是長了膽色!”那小宮女撲嗵一聲跪在地上連忙討饒:“娘娘,奴婢知罪!求娘娘饒過我這一回!奴婢再也不敢了!”石氏治府極嚴,最不喜多嘴饒舌的下人,但凡石氏知道必會重責不饒。她心裡實在害怕,趴在地上頭也不敢抬。
石氏不理她,只是自已撿起先前取下的頭正鬢花,一朵一朵往頭上插,末了又拿了一隻鑲寶石珍珠大鳳釵用力插在發上,真正是滿頭珠翠煜煜生輝。石氏看著鏡子又是翹起嘴角,眉梢微動,笑容矜持端莊,就像千百次練習過一般,看起來與往日一般無二。她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的冰寒,淡淡地說:“自去院中跪上一個時辰!”口氣已是極為平靜。小宮女大喜過望,這樣的懲罰算是極輕,連忙謝恩退出領罰去了。
方才一直靜默在旁的貼身侍女秋痕陪笑道:“娘娘,今兒可是好日子!您千萬別為了區區一個奴才壞了心情。太子爺即刻就到,咱們還要帶頭去跪迎呢!”石氏站起身來伸展雙臂,讓秋痕替她套上通繡九蟒五爪香色吉服,踩著花盆底,高昂著頭穩穩前行。
其他幾位女眷早在門外候著了。石氏眼光掃過後發現未見李氏,漫聲問道:“怎不見李妹妹?”撥去侍候李氏的丫環早在一旁等著回話,聞言恭聲答道:“回娘娘,李側福晉身子不適,太醫說忌吹風,這會子喝了藥方睡下呢!”石氏滿意得略點了點頭,扯起一抹笑意說:“既然如此,咱們就先去前院兒吧!”
當夜太子自然是歇在太子妃的院子裡。石氏摒退了下人自已親為太子解了外裳,柔聲問道:“爺身子可是大好了?”太子淡淡應道:“大好了。”她雙手在他胸前緩緩解著盤扣,接著說:“天有憐見!爺能平安無事!前些日子聽到這個訊息,我真是擔心得緊呢!”太子唔了一聲沒有介面。石氏的手慢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石氏又道:“爺不在這段日子裡,宮裡一切都好,爺在外奔波勞累,我守著宮裡頭,好歹沒有給爺添亂子。”太子點點頭說了句:“嗯,辛苦你了。”說完這一句再不吭聲。
石氏放下手悄悄退後兩步看著他,太子仍是一無所覺,只是望著跳躍的燭火出神。屋裡極靜,兩人站得那樣近,卻聽不到彼此的心跳聲,似乎相隔的不是衣衫,而是千山。忽然來了一陣風,吹得燭火忽明忽滅。已是臘月裡,風裡夾著的雪珠子打得窗戶喀喀直響,驚醒這一室的寂靜。
太子嘆了口氣自語道:“又下雪了,梅花又開了罷!”石氏長吁了口氣,端起笑臉道:“天兒這樣冷,爺早些安置吧!”取了外裳搭在圍臺上,拉著他待要上榻,太子卻道:“你先歇著吧,我去看梅花開了沒有。”重又披了外衣又尋大氅。石氏的笑臉再也端不住,坐在腳榻上冷眼看著他,口中一字一字念道:“亭外疏斜枝,歲寒獨妍開,冰雪自垂愛,更堪香雪海。名花開無主……”太子摹然回頭喝道:“不要再念了!”
石氏冷笑道:“為什麼不讓我念?名花開無主,名花開無主!我只知今時不同往日,這名花早有主了!”看著太子狠狠的眼神,卻生不起驚懼之心,哂笑道:“哦,還有一個贗品。為這個贗品,整個東宮擔驚受怕!哦!還未恭喜太子爺,您又添一位十九弟。可笑視之名花者求而不得,視如敝履者卻隨手棄之!真讓我開了眼界了!”
太子又驚又怒,衝上去揚起手就要動粗,石氏不閃不避,慘白著臉色,眼圈微紅,頭抬得高高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