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戒指,他沒錢的時候沒有辦法給她買。有錢的時候,忘記給她買。
只有晚上他們是在一起的。他靠近她,擁抱她。他的手指和面板。她看著他,心裡柔軟而疼痛。她想,她還是愛他。她不想抱怨什麼。每天晚上他們都在做愛。她不知道,除了這種接觸,她的安全感和溫暖,還能從哪裡取得。她喜歡那一瞬間。彷彿在黑暗的大海上,漂向世界的盡頭。
能夠逃避生命的空虛和寒冷。
一個月後她懷孕了。她必須得有工作,不能保留這個孩子。
然後她離開了他的家。
他在離開後還是打電話給她。基本上每週一個。那時候他已經有了工作,只不過一週有五天在外地。他的電話總是突如其來,低聲問她,你過得好嗎。我很好。我在出差。我知道。當心身體。要按時吃飯。我知道……他們的對話簡練至極,她痛恨自己那時候的語調,像個被當頭捱了一個悶棍的人,除了自衛的懦弱,根本無力還擊。她不知道可以對他說什麼。她的精神已經開始在崩潰中。
三個月的時間,她沒有男人。因為她離開了他。雖然他只是地球上所有男人中的一個。他消失在人潮裡的時候,她身邊的男人仍然在蓬勃地生長,像永遠除之不盡的植物。更何況,那時候她工作順利,前途也有好的開始。但是她記得他的氣味。他的頭髮和手指的氣味。他的純棉內衣的氣味。他襯衣領子上的氣味。他隔了一夜之後消褪的阿瑪尼香水氣味……她不知道為什麼,一個人可以這樣深刻地懷念和記得另一個人的氣味。一個男人離開以後的氣味。那些氣味在空氣中漂浮,像斷裂了翅膀的鳥群,無聲而緩慢地盤旋。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
有些感覺總是很難對別人描述。當無法表達的時候,就只能選擇沉默。
空氣裡到處是他殘餘的氣味。而這個男人,的確已經消失不見。
直到她去北京開會,在機場接到他打過來的電話。
9
任何東西都可被替代
他有給予諾言嗎。我說。
他以前給過。我會一直對你好,不離開你。這是他的諾言。絹生微笑。
我說現在。
他現在事業剛起步,薪水微薄,而開銷卻大。
那就是說他還是無法給你穩定的家庭,只能偶爾來看你。而這偶爾的一天是,他不停地看VCD,你給他煮飯洗衣服,另外再附送做愛和借錢給他,而他甚至都不和你交談或多陪你一些時間。
她不做聲。
絹生,何苦如此作踐自己。身邊這麼多男人喜歡你,有些比他好得多。
我現在已經無法相信身邊的男人。我亦不喜歡拋頭露面和爾虞我詐的商業。我很疲倦。不願意做女強人。
你需要有人陪伴你。絹生。下班以後接你吃飯,偶爾一起看電影在大街上散步,難過的時候給你擦眼淚,失眠的時候撫摸你。能給你家庭,能讓你生孩子在家安心做飯洗衣服。你一直挑剔你身邊的男人,沒有想過他們也許可以帶來溫暖。
不。我不挑剔。我只是清楚。清楚這個城市因為生存的不容易,太多曖昧的感情。但是沒有任何用處。她低聲說。
所以你寧可相信他。僅僅因為他認識你的時候,你是身無分文,沒有任何名利圍繞的女子。
僅僅因為他給過你溫暖的瞬間。但這個男人只能給你這麼一刻。如此而已。
我不屑地冷笑。她看著我,她的嘴唇在微微顫抖,但是她依然在微笑。
我一直在想我的未來,能否夠有一個小小的酒吧,聊以謀生,然後有我愛的男人,在舞池那端沉默地喝著一杯拔蘭地,等著我們熟悉的音樂響起,可以邀我共舞……亦或身邊有四五個孩子纏繞,每天早上排著隊等我給他們煮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