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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沒有。你沒有……
但是,我還是不願殺你。
然而,二叔……
你卻如此殘忍。
我不知他何時服下了毒,無聲無息地,在我的面前。
他的口中流出血水,一滴滴,染紅那純白的華裳。
觸目驚心。
他徐徐伸手,我驚得後退幾步。
他瞅著我。
彷彿是絕望地,放下那支無力的手。
最後一次回眸,卻是如此溫柔,溫柔得……似乎讓我錯認——
二叔,其實……愛著我。
二叔死了。
然而,卻揭開了殘忍的真相。
水氏一直以來便是鳳氏的附庸。
而二叔的妻子,便是水氏族長之女。
她的眼神,是我所熟悉的憤恨。在那時候,我的雙手已經沾滿了血腥,在二叔殞命之後,我便屠盡二叔先前的幕僚、下屬,無一倖免。
我只是……不想讓二叔在地下孤單。
其中,包括我的父親。
那個,讓我無比妒忌、與我同樣懦弱的男人。
二叔的妻子瞅著我,對我厲聲斥責,我原是不加理會,只是,她卻帶給我這一生的懊悔。
“鳯煜!你屠盡你二叔的親友,無非便是怨恨你二叔!可你知曉,他至死皆是為你做打算啊!”
我看著那在我面前失聲痛哭的可悲女子,霍地上前,扣著她的雙肩——告訴我!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告訴我!告訴我啊——!
她抖著,落下淚來。
在她斷斷續續的哽咽中,卻帶出了我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的真相。
二叔。
原來,是這樣麼?
鳳氏作為聖皇的屬臣,必然地,必須給予忠誠。而多疑的帝皇,卻習慣於控制,尋找弱點,將權利牢牢抓在自己手中。
而二叔,便是我的弱點。
祖父大人的狂放不羈,使得聖皇對鳳氏逐漸失去信任。而我,便是他們收回權利的唯一契機。
故此,二叔……便是他們最佳的棋子。
一切——不過是一齣戲。
二叔,是為了保我。
他為我塑造了平庸無能的假象,逐漸等待我的羽翼豐滿。
最後,再用他的死亡,逼迫我的成長。
然後,帶著這一切,入土。
“你可知曉,你二叔生前勞心勞力,每日四更便起,只為替你護住這王爺的位置,讓你安生,不惜讓你痛恨他,也不願將這些事情告知於你!”
“你二叔這般做,便是怕你在他死後不得開心!他至死仍在擔憂你,只怕你一生不快活,只說待他走後,這一切便隨之入土,你便可安心地做你的王爺!他寧願你恨他,也捨不得你一生後悔!”
“我偏不願!我是他的妻,卻要忍受他一生為著他人而活!你要我情何以堪!”
“我要你一生皆悔恨而終!我要你一生都因你二叔後悔至死!”
二叔,你不是……愛著父親麼?
二叔……
封塵的記憶,逐漸湧現。
我記得——主宅的大門前,那溫柔的男人騎在馬上,俯身,抱起那嬌小的娃兒,輕聲道:『容娃娃,二叔此時便是要遠行,等容娃娃娶了老婆,二叔再回來瞧你……』
容……
那是……我幼時的乳名。
二叔口中的容兒,是我麼……是我麼……?
『如此稚氣之名,不得再提起——!』
祖父大人那厲聲一吼,就沒人再提起我的乳名,從此,就只有鳯煜這人,再沒有那容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