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跟你玩一玩,玩膩了就會收心的」,
司徒徹沒有理睬他的嘲諷,淡漠的臉上掩蓋著隱隱的擔心,
「你剛才是什麼意思?」
宋皓軒冷哼了一聲,
「你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啊?楠楠為了你要回去繼承公司,連她最喜歡的教授都要放棄。」
司徒徹的胸口像是壓了一塊重重的石頭,喘不過氣來,
「你知道嗎?「宋皓軒慢慢朝她走近,」你只會拖累她,你現在害得她失去夢想,可是伯父伯母也不會承認你,以後還會讓她失去父母,失去一切,她這麼好的人,你把她拉下水,讓她面對那些惡毒的流言蜚語,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理智告訴她這是對方在激自己,可司徒徹還是覺得每句話都紮在心上,周楠什麼都沒有告訴她,也是,告訴她又有什麼用呢?
宋皓軒看著她魂不守舍的樣子湧上一股報復的快感,
「楠楠是個孝順的女孩,為了你頂撞父母,她不可能永遠這樣跟你下去,她會回到伯父伯母身邊的」,
「她本應該是被保護的人,卻因為你的無能不得不站出來保護你,這就是你對她的喜歡,遭到所有人唾棄和噁心的喜歡,司徒醫生?」
司徒徹抿著唇緘默不語,腦袋裡閃過教授紅著眼睛微醉的模樣,心裡好疼,靜靜地站在原地,連宋皓軒什麼時候離開的也不知道。
周楠坐在桌前深吸了一口氣,電腦上的word文件標題赫然列著「辭職申請」四個大字,左上角還有h大校徽的藍色水印,
遺憾嗎?答案是肯定的,當初選專業的時候跟父母據理力爭,排除萬難毅然走向自己夢想的舞臺,她從未忘記作為一個老師應該有的責任,始終對這份工作保有熱情和敬畏,她喜歡站在講臺上,那能讓她感覺自己正在散發光芒和力量,從未想過有一天,會有別的事物比夢想和自由更重要。
跟司徒徹在一起的時間不長,兩個人的溝通和接觸甚至也不多,可是跟她在一起那種歸屬感是自己一直在尋找的感覺,她就是閒雲野鶴,她就是山水之間。
其實也沒有那麼果斷,也猶豫了很久,一直以為自己還有六年的時間,可以慢慢改變一些事情,愛情固然重要,夢想的分量也不輕,直到今天非要做出兩難的抉擇,她才真正認識到這道選擇題有多難,也正是這個選擇題的難度,讓她發現對司徒徹的喜歡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在周靖面前,她完全是下意識地做出了選擇,她不可能讓司徒徹一個人從噩夢裡出來又陷入更深的沼澤。
不過既然是自己做的決定,那就沒有回頭的路,頎長的手指在鍵盤上輕輕敲打,在安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清脆。
司徒徹沒有上樓,沿著街道一直走,從兩旁都是樹的居住區走到車水馬龍的商業區,茫然地環視周圍喧囂的霓虹夜市,她的存在顯然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沒有溫馨的父慈母愛,沒有推心置腹的至交好友,現在唯一的愛情也讓她感到害怕,她真的會讓教授變成眾矢之的嗎?
路上有人頻頻回頭看她,她也視而不見,大概知道自己的目光有多麼呆滯,身形有多麼狼狽,眼前的路變得模糊不清,有水滴落在鞋邊,幹了又濕,濕了又幹,她輕輕地重複著告訴自己,不能再這樣把楠楠拖下水,剋制著自己想伸手觸控那道光的衝動和本能。
那份辭職報告從印表機裡刷刷地送出來時,周楠捏著熱乎乎的紙張有一瞬失神,其實,很喜歡她喊自己「教授」,從她嘴裡說出來,一點也不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反而有種可愛又依賴的感覺,這也成為了一個捨不得辭職的原因。
把幾頁紙在桌面上頓了頓比整齊了,又用訂書機在左上角固定,翻到最後一頁,旋開筆帽,提筆在右下角鄭重地簽下名字,鋼筆出水很流暢,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