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元博忙道:“老爺子息怒,您莫要嚷嚷。這麼多人在這裡,您當真要嚷嚷的世人皆知麼?”
崔道遠啐了一口道:“你還要臉麼?我崔家何時需要用這種手段來斂聚家財了?你們和官員們交往,老夫並不反對。但你們也做的過了分了。莫以為我不知道你們背地裡的勾當。沆瀣一氣,相互勾搭包庇,貪墨朝廷的款項。你以為我不知?我只是懶得說罷了。東南官員都糜爛成什麼樣子了,都在為自己考慮,哪一個考慮了朝廷?考慮了百姓?揚州府三年前便得了朝廷的五十萬貫撥款,要你們在運河城牆之間修建石橋,建造鐵閘,彌補揚州的防務缺陷,並且建造足夠的船隻交於揚州水軍使用。你們把這五十萬貫錢用到那裡去了?就修了這道破閘門麼?這閘門五萬貫都不值。給了揚州水軍十幾條船,那船隻從那裡來的你當我不知道麼?你們膽大包天,財迷心竅了。氣死我了。”
崔元博那裡敢再說話,若他清清白白倒也罷了,但實際上這件事正是他和沈太守之間的勾當。上面撥了五十萬貫錢給揚州府,本擬是要在運河東西修建拱橋連線東西城牆,並建造鐵閘,建造兵船交付揚州水軍,將揚州城的防務缺陷盡數彌補的。然而沈子芳一向刻意的和崔家交往,和崔元博之間素有交情。錢款撥下來之後,沈子芳找到了崔元博跟他商議,願意以高價購買崔家的十幾條破舊的大船充作兵船。那十幾艘破船價值不足五萬貫,但沈太守作價二十萬貫盡數收買。簡單的翻新之後便以舊充新交付了揚州水軍,崔元博轉手之間便得了十五萬貫的鉅款。
這其實便是沈太守巴結崔元博的舉動。這之後,沈子芳又將本該建成石橋鐵閘的城防換成了這種木閘門。這木閘門造價不到四萬貫,又有二十餘萬貫錢被截留了下來。沈子芳知道崔元博和淮南道巡察使杜之成之間素有勾連。為防事情敗露,於是便請崔元博出面私底下給杜之成十萬貫的好處,讓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欺瞞朝廷。就這樣,天寶六年朝廷撥下來的專門對揚州城防和為長江運河的水軍增強實力的五十萬貫錢便只花了不到十萬貫在正事上,剩下的四十餘萬貫被崔元博沈子芳已經淮南道巡察使杜之成三人瓜分的乾乾淨淨。所以這道木閘門倒不是沈子芳不知其缺陷,而是他根本就沒考慮那麼多,只為了撈錢所以糊弄出來的措施罷了。
此時此刻,崔道遠將此事挑明出來,沈子芳和崔元博頓時手足無措,氣氛尷尬之極。沈子芳腦子嗡嗡的,他不知道面對自己的會是怎樣的結局。崔道遠的倔強是人所共知的,這老爺子家法如山,而且脾氣暴烈。即便是有崔元博參與其中,他也未必便會高抬貴手。
一片死一般的沉默之中,崔道遠長嘆一聲沉聲開口道:“沈子芳,你給老夫聽好了。”
“是是,崔翁儘管吩咐,下官愧疚難當。”沈太守顫聲道。
“你當真愧疚倒也好了。哎!但這件事也並非你一人之過,畢竟我崔家人也參與其中。若非他出面,拿老夫當擋箭牌,你也未必有這麼大的膽子。我甚至懷疑這主意便是元博出的。”
“不不不,這不是世兄的主意,是卑職財迷心竅。元博兄是被卑職拉下水的。崔翁若要怪罪,便只處罰我一人便是。您放心,無論如何,這件事我都不會提崔家一個字。卑職一人做事一人當。”沈太守低聲道。
“你以為你這麼說老夫便對你感恩戴德麼?事情牽扯我崔家又如何?元博做的不法之事,便是他坐牢砍頭那又如何?你以為老夫會皺一下眉頭麼?那都是他自找的。”崔道遠沉聲喝道。
崔元博面色難堪,咂嘴不已。雖然他知道老爺子未必會這麼幹,但老爺子當著自己的面這麼說,自己還是覺得尷尬不已。
沈子芳忙道:“不不不,卑職不是那個意思,卑職只是覺得要去承擔罪責罷了。”
“兒子也願意承擔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