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芳不知祈男為何要幫二姨娘那邊,可有一點她心知肚明,那就是自己無論何時,總要與自己小女兒站在一條戰線上。於是堆出笑來應對太太:“哪是我教的?是太太這幾日調教得好罷了!太太是個善人,九丫頭才這般為人。不如從了這丫頭的話,大家安生些吃飯,豈不是好?”
太太笑笑,又看了月容一眼。果見其額角上滿擠出細小的汗珠來,臉色如鉛塊一般難看,於是便哼了一聲,招手叫過金珠來:“去抬了那張嵌螺鈿梳背藤春凳來,請你二姨娘坐坐!”
落後一句話說得極重,金珠點頭應聲,卻自己不動。轉身外頭叫了兩個婆子進來,將那春凳抬了,滿臉嫌棄地看著月容:“二姨娘,請吧!”
月容此時難受到了極點,也不顧其他,立刻就坐了下來。口中正要稱 謝,金珠翻了個白眼,早回到了太太身邊。
“墊子可夠軟?”太太只管吃喝,半晌方問著月容。
月容忙欲起身來答,太太擺手叫她坐下。月容這才陪笑著道:“很好,多謝太太賜座。”
祈纓感激地看著祈男,她沒想到祈男會幫自己,祈男回她一笑,又指碗碟,示意她給二姨娘送茶。
祈纓忙斟滿一杯熱呼呼的橘子蜜茶,正欲起身送去春凳,不想金珠轉手就接了過去:“這種事不用小姐,我來就行了。”
祈纓眼睜睜看金珠轉身就將那茶潑到了門外,卻不敢再多說一個字。月容到底還是坐下來了,這已經是莫大的安慰了。
太太這時又開口了:“你們也知道,”她放下牙箸,從各人臉上掃視一眼:“三個月後就是老太太的好日子了,老爺也要回來的。你們各人,可都預備下壽禮了?”
小姐們皆無聲點頭,姨娘也各自口中諾諾。
“這回咱們要與大太太那邊一起替老太太做壽,”太太端起茶鍾來,吹去上頭浮沫,慢慢呷了一口:“你們也是知道的,大太太面上不聲不響,不語不言,可為人要強得很,”
眾小姐垂首不語,各人想著心事。
祈男倒有些好笑,她到這裡不過半年,真正加入宅鬥不過經月時間,可就這短短几十天也叫她看清了,這大宅後院,上到主子下到丫鬟婆子,就沒一個不要強的。
不要強趁早別進這院裡來!不然就等著被人踩死吧!
太太放下茶碗,清了清嗓子眼兒,板正起臉來:“所以我趁早告訴你們,到那日給老太太獻禮上壽,當了所有親友族人的面,你們可都給我長些心眼,若是些許小物上不得檯面的,趁早別拿出來現眼!”
小姐們愈發將頭垂得低低的,除了祈男,幾乎所有人都面露恐慌。一般來說,要上得檯面就得有銀子,可小姐們最缺的,就是銀子。向太太伸手?那是想也不要想的。
祈男也缺,不過她早有準備,因此倒不慌不忙的。
太太嘴角帶著一抹冷笑,轉頭又看向身後的姨娘們:“你們也是一樣,娘們雖說意思意思便罷了,可到底該比對著大太太那邊,她那裡也有幾位姨娘,平日你們若有走動的,趁早打聽出來,不說你們強過她們,到底不該滅過她們去才好!”
姨娘們也都低了頭,絞起手中羅帕來,錦芳尤其煩躁,心想要不是好太太您收了我的箱籠,我何至於如此煩惱?!
太太話說完了,端起粥碗來,眾人寂然飯畢,再無一人出聲。
飯後,各有丫鬟用小茶盤捧上茶來,祈男接過茶鍾抿了一口,突然眼角餘光發覺,不知從何而來一道兇狠的目光,陰毒地盯住了自己,只是看不清,這目光到底來自哪一位姐妹。
祈男裝作不見,身後有人又捧過漱盂來,於是漱了口,又接過再次送上來的茶,呷了一口,突然轉頭看向目光所在,眾小姐中,唯有祈鸞慌張低頭,祈男心中有數,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