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遞上帕子,祈男拭了拭嘴,猶自驚魂未定:“我的好姨娘,您饒了我吧,這還素?那熱鬧的得什麼樣?”
錦芳瞪她一眼,滿臉沒見過世面的鄙視神情:“貢品裡好東西多的是!怎麼見得我不能穿紅?”順手撈出一匹紅地四合如意雲鳳紋織金緞來:“我是老爺親自信裡交代過的,有了宛妃的關係,特賜五姨娘穿紅!這都是白紙黑字落實了的!”
祈男不說話了,只直直看著錦芳,直到看得後者心裡發了毛,將那匹紅緞子丟回箱子裡去:“我知道我知道,你大姐姐如今不是皇妃了,不過到底還是貴人麼,我也算養出個,”她本想說長門楣,可到底話到嗓子眼,還是如梗在喉,吐不出,也咽不下。
祈男咳嗽一聲,有意岔開話題:“對了,剛才姨娘出門做什麼去了?”
錦芳懶懶看著箱子裡五光十色的衣料,半日方道:“去看看你二姨娘,她月份大了,想也快到日子了。若是個有福腳頭硬的哥兒,真等到老爺回來再生,倒遂了她自己的心,也滅滅太太的威風,那就再好也沒有了。”
祈男瞥她一眼,先沒說話,半日方道:“大爆竹嘴是厲害了些,心到底還是好的。”
錦芳由不得笑了出來:“扯你孃的臊呢!大爆竹怎就嘴厲害了?我說實話罷了。你當太太是好人兒?嘴上說得漂亮,其實綿裡藏針!幾回給二孃那裡送了藥湯去,你二孃多了個心眼,讓品太醫看過之後才敢下嚥。”
祈男聽說後一驚:“品太醫看過無事?二姨娘真的喝下去了?”
她跟錦芳一樣,絕不會相信太太會那樣好心,給月容送補劑的。
“自從進了這個月,太太便開始斷斷續續讓吳媽媽,齊媽媽幾個心腹給華成院你二孃那頭送湯水,二孃說了,品太醫看過後,開始幾服是好的,確實利胎養人,後頭就不行了,都是燥熱大補,若依此服用下去,到時一定不能順利生產,難產事小,大小俱失,那就可。。。”
錦芳突兀地住了口,屋裡驟然生出森森涼意來。
“太太這心也太狠了,”半晌豔香方道:“怎麼下得去手?”
錦芳冷笑:“你當太太是菩薩?一向是這種為人,有什麼稀奇?你見識小罷了,我那會太醫都說個女娃子,太太還幾回暗中使絆子,若不是我機靈,現在就沒有九小姐這個人了。”
祈男的心猛地抽了一下,忍不住抽出手來放在錦芳掌中:“辛苦姨娘了,”這話她是真心實意地:“將我和大姐姐生養帶大,著實不容易。”
錦芳沉默片刻,抬眼見祈男面有慼慼之意,遂不悲反微笑起來:“如今好了,你反這樣,別沒事找事,姨娘我這會子正樂著呢,老爺眼見就要回來,那隻狐狸也再狂不了多久了。”
那隻狐狸?這必是指太太了。
“對了,今兒十五,太醫下午來請脈,你一會早些用飯,歇了晌早些起身。”錦芳正色看祈男,一雙不老的媚眼裡,似有千言萬語,祈男看進她眼裡,母女交心,一切盡在不語中。
“姨娘,夏裁縫來了!”露兒一句話,沖淡了難得的親情交融,錦芳忙又埋首於衣箱裡,又不住口地跟裁縫討論些新式花樣,祈男才聽幾句就煩了,於是告辭回屋。
老太太的壽禮已近完工,午飯後,祈男和玉梭索性也不睡午覺了,將鎖兒叫進屋來,關了門連做一個多時辰,直到外頭報說品太醫來請脈,方才覺出脖頸痠痛不已。
“太醫請坐!”祈男微笑,款款步出外間來:“敢問太醫,可有治療頸椎痛的良藥麼?”
品太醫一本正經從藥箱裡掏出個一指高的玉色小瓷瓶來:“獨家秘製,特有配方,活血涼膚,一用既愈。”
祈男大笑起來,她沒想到,一向溫文爾雅的品太醫,也有會開玩笑的一面。
“看這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