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起,品太醫 望著對面玉骨冰肌,嫣然傾城的粉臉上,那一雙盈盈含笑的秋水雙波,情不自禁,心動過速。
她其實不像月兒,一點也不像,生命力強過月兒百倍,精氣神也強過月兒百倍。只除了那一對梨渦,那一雙笑起來深深引得人醉的梨渦。。。
“太后自然是,”品太醫面對祈男,猛地低下頭去,不敢直視對方眼眸似的,緩緩開口:“雍容厚德,鮮明端正之極的人,別的,也沒什麼。。。”
祈男才不要聽這種大套話,八股文,她打斷品太醫的話,直截了當地說出心頭所想:“太后長得美不美?比皇后如何?她們倆誰比較兇一點?”
雖品太醫只替太后請脈,可皇后是一日不斷地要給太后請安的,因此品太醫也一定見過皇后,這點邏輯思維能力,祈男還是有的。
品太醫又是一愣,對方思路太快,他有點跟不上的感覺。
“皇后?”皇后他見過不下百次,可是。。。
“皇后人也極好,端莊大雅,且慧美能文,有時陪太后皇帝飲酒賞景,時有應景應情之作,就連皇帝也十分欣賞讚許。”
品太醫愈發說得平淡,彷彿那座威武莊嚴的帝闕里,住得都是如他和對面的她一般的庸人。
其實庸有什麼不好?品太醫常心酸苦澀的想起,若不是月兒太過耀眼奪目,又怎會大好年華,在那座富貴墳墓裡白白葬送?!
祈男聽這話怎麼說得都是好詞兒,可聽起來就是覺得不入味兒?而且聽了等於沒聽,到底皇后太后什麼樣?
就跟年畫上的菩薩似的,看得見,摸得著,也知道在那兒,可就是覺得不真實。
“太后有沒有,跟皇后動過氣?”不死心的九小姐,盤算再三,嘴裡又崩出一個問題來。畢竟她很大可能將要入宮,不將其中厲害人物點算清楚了,怎麼跟人宮鬥?
品太醫的沉默如驟然而至的烏雲,將屋裡本來有些歡快輕鬆的氣氛,瞬間壓下去不少,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陳腐的味道,彷彿是黃梅天裡久悶不見天日的溼衣裳,讓人倍感壓抑,和噁心。
“動氣?”終於,品太醫開口了,可惜,就連他的聲音也與平日不同了,染上了那股鬼祟陰暗的氣息,變得悒鬱怪譎起來。
“那地方,有誰不跟別人動氣麼?妃子們互相動氣,皇上跟皇后動氣,皇后再將氣撒到奴才和妃子們身上。太后呢?什麼都知道,又什麼都裝作不知道。人與人之間,總是難處,因有苦難言,又信不過,誰也信不過,甚至連風裡的聲音都有人聽見,有人告密,而後果又是如此嚴重。。。”
那晚,青色的月光下,淒厲而悲涼的一幕再度出現在品太醫腦海之中,剎那間,他遍體出盡了冷汗。
幽風詭異地貼地盤旋接近他的腳邊,捲起枯黃的落葉,簌簌宛如幽靈走近,月兒血肉模糊的身體*地伏於冰冷的石階下,面色慘青的臉露在外頭,慘青色的月光冷清清地投射上去,眼睛幾乎瞪出了眼眶,瞳仁卻已經散了。
撲鼻的血腥氣令他心膽俱裂,他不明白為什麼會是月兒,倒在地上的,為什麼會是他的親妹妹,品月?!
“品太醫,你看這事如何處置?”皇后高高在上,冷酷如九寒之冰的聲音,迴盪在幽黑的夜色裡,反襯得這暗暗宮城,和他身邊,寂靜如死。
“品太醫,品太醫!”一聲關切的呼喚,欲將他從回憶拉回現實中,他費力睜大了眼睛,恍惚之間,對面坐得不是蘇家祈男,竟是自己的親妹子,月兒。
“你做了什麼事?”品太醫一把攥住祈男的手:“當日你到底做了什麼事?”
祈男被弄得一頭霧水,手也被對方捏得生疼,可是她看得出來,品太醫絕非有意唐突,而是提及舊事走了神,拿她當成以前的不知什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