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她回了太太,只說我留下五姨娘了,陪我一起清修。若得心誠,哪裡不是修行?又何必一定要出城上山?若說這裡不夠清靜,那就連我一起抬去寺裡好了!”
老太太的話,字字鏗鏘有力,祈男立即垂眸,躬身垂首:“多謝。。。”其實就在剛才,老太太招手讓她看錦芳時,她的心中,便已有此預感了。
老太太不待她將個謝字說完。早已轉身坐於蒲團上,默然誦唸起佛經來。
祈男走到門口,終於還是捨不得。繞到里門簾前,正待伸手再看,老太太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不必掛念,掛念反是罪孽!”
祈男默然垂下手去,於門前靜候半日,緊緊咬住下唇,直到嘴裡有了血腥味。方才轉醒過來,口中喃喃自語喊了一聲:“姨娘!”
裡間沒有聲音。一絲兒聲音不聞,連翻書的聲音也沒了。
祈男又等了片刻,終究沒等到錦芳回應,只得無可奈何地轉身。出門去了。
錦芳滿臉淚痕地站在一堆佛經前。其實她哪裡識字?哪裡有心思看佛文?不過她長了一對好耳朵,剛才老太太在外頭說的話,她全聽見了。
說來也怪,平日裡有口無心的大爆竹,關鍵時刻,卻變得眼明心利起來。她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也知道怎麼做,對祈男最有利了。
因此才有了剛才那一齣戲。
錦芳知道,自己若不這樣。祈男必不放心,老夫人更不必說,與她各有默契似的。直到將這出戏唱完,送走社男,方才從地上起來,走進來看她。
“其實我並無慧根,”錦芳淚水漣漣,向老夫人道:“不過是為了。。。”
“你肯如此為她。又不需指點,便知於佛經上用功。就已是慧根了。”老夫人聲音輕柔地道:“既然如此,何不用心下去?也好贖些前塵罪孽,更可為她積德送福,不是麼?”
錦芳泣不成聲,撲通一聲,跪倒去了老夫人腳下。
祈男這一夜,幾乎沒睡上一分鐘,閉上眼就是錦芳剃度,過後又是宋玦被斬首,前前後後,纏繞得她夢裡也不得清靜。
好容易盼到天明,玉梭小心翼翼揭開帷幔,先就看見了一雙又紅又腫的眼睛,玉梭嚇一大跳,忙不迭要熱水,預備給她敷臉。
“不必了,”祈男靠在繡枕上,懶懶地道:“熱水不如冰水,這時候哪裡尋冰去?”
玉梭一想有理,舊年儲下的冰夏天已經用完了,新的又還沒收進來,只是看祈男如此,又不忍心,只得小心著又道:“雖如此說,小姐還是敷一敷吧!一會到了太太面前,少不得。。。”
玉梭將後頭的話嚥了下去,可祈男心裡卻是明鏡似的。
“她們要笑就憑她們去笑,”祈男依舊是懶懶地樣子:“我倒要看看,她們還能笑出什麼妖蛾子來!”
她最在乎的人不在了,她還怕個屁啊!
有種就放馬過來,老孃今兒就讓你們看看,什麼叫啪啪打臉!
祈男嗖地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因沒睡好又起得猛了,立刻就是一陣眩暈湧上頭來,祈男強令自己穩定下來,隨即開口吩咐:“開了箱子,取最好的一套來!”
玉梭知道此時不可用強,不敢多嘴就依言取出一套織金天青色緞納鳳戲牡丹紋棉錦袍,並一條米黃魚鱗細褶裙來。
祈男默默套上袖子,並憑玉梭將裙子繫上,然後坐去了妝臺前。
“胭脂再重些,再重些!”祈男衝著銅鏡中那張沒有血色的臉道:“這樣子如何見人?!”
玉梭不敢回嘴,只得將手裡的胭脂盒子放下,心裡卻有些犯難。九小姐一向只用最淡的桃花紅,再重些也顯不出色,要用重色的,只有錦芳那裡。
可這個時候,她嘴裡哪敢提姨娘二字?只得用身後正收拾床鋪的鎖兒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