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瞪了一眼,立刻縮脖子不說話了。
老人只當是開玩笑,呵呵笑了幾聲,緊接著就咳嗽起來。
黑褂少年急忙上前給她拍胸口順氣兒,老人乾咳也沒痰,再開口時聲音更虛弱:“幾十年前不是鬧災嗎,流年不好,饑荒還鬧瘟病,那會兒山裡人向山神祈福,山神呢,沒回應,當時村裡人餓死病死的一個接一個,多的是年輕力壯不行了的,但當時看廟子的老頭卻活得挺好,也餓得夠嗆,可就是沒死。”
她說得很慢,嚴律也不打斷,默默地抽著煙。
說到一半兒時嚴律基本就猜到接下來的情況了,眉頭皺起,微微別過臉,本能不大想繼續聽下去。
老人卻很平淡地繼續道:“村兒裡的就餓急了眼,覺得要麼是山神偏心眼兒庇護這看廟子的,要麼就是看廟子的藏了私糧。村裡人也不用約定就集結起來,衝進來把廟給砸了……後來災病過去了,大家忽然就又覺得跟山神有點兒上臉了,後悔,就把廟又給建起來,泥像就那會兒重塑的。”
老人咧嘴笑了笑:“山神本來就沒什麼固定模樣,以前那像捏得又四不像的,乾脆就按村長——哦,當時他還不是村長,但砸廟子的時候他帶頭,大家不知咋的也就繼續聽他的話了——的意思重新捏了。”
她把這情節說得十分扁平,就跟嗑瓜子兒時候嘮的家長裡短沒什麼差別。
胡旭傑卻聽得心驚肉跳,山民不知道,他和嚴律卻是清楚的,這地方或許沒有山神,但確實有山怪,有仙門留下來庇護一方的大陣。
山怪守在山中數百年,竟然還被砸了場子。
幸虧那時候是沒人想起來還有個神樹,否則來上幾斧頭……
黑褂少年晃了晃老人的胳膊,搖搖頭。
“怕啥,反正遊客又不擱這兒住,”老人說,“他孫子欺負你,還不興我嚼幾句他的舌根出出氣兒?!”
嚴律被這老人逗樂了,但唇角只挑了一下便很快鬆開,老人說的事兒他從不知情,上次見山怪也已經是百餘年前。
山怪對巨樹和山神廟感情頗深,嚴律不知道它那時是什麼感受。
天災對於它來說根本無法化解,哪怕是上神還活著,也無法從天災下庇護太多人。
老人敘述時省略了許多,嚴律問:“當時看廟子的老頭後來怎樣?”
“他?”老人回憶一會兒,慢慢道,“被推倒在地摔了個半死,然後村民才發現這老頭也染了病。山神沒有額外偏心他,山神是真的護不住啦——那是天災,但這老頭卻還經歷了一場人禍。”
嚴律沉默地點點頭。
黑褂少年見他已經簽好名,便過來收起本子,目光掃過嚴律寫在上邊兒的名字,又抬頭看看他,點點頭,繼而從身後一堆紅褂衣服裡挑挑揀揀,找了最乾淨的一套,搭配了束腰用的帶子一起給他。
“現在就給?”嚴律問。
“祭山神開始的早,你拿回去,晚上直接換上,凌晨的時候村裡人就會上門喊你了,”老人說,“到時會用滑竿直接抬你們上山。”
衣服布料倒是還行,嚴律還沒穿過這麼豔的紅色,以前最多也就穿穿暗紅,拿在手裡皺皺眉,扭頭看了一眼胡旭傑。
胡旭傑立刻三指併攏:“我對山神姥姥山神姥爺發誓,絕對不把嚴哥今兒這稀奇穿搭說出去!”
嚴律這才收回目光,神色不耐煩地將衣服一團,用黑褂小孩兒遞過來的塑膠袋裝了,帶著胡旭傑下山。
回去的速度和來時一樣快,到小賣部老闆侄子的民宿時正趕上晚飯飯點兒。
民宿不包晚飯,胡旭傑只能花錢又讓老闆侄子給做了送到屋裡,委實是當了一把冤大頭,一份炒雞蛋賣他三十。
見嚴律真帶著祭山神的衣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