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傑正要為了肖攬陽那句“跟妖攀起來交情了”發火,卻聽屋內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
這聲音幾乎是要將嗓子眼兒給扯破,好像一把鈍刀子,用生了鏽的刃口反覆切割著所有人的神經。
胡旭傑原本火冒三丈,這會兒在這哀嚎聲裡茫然無措起來。
“還有力氣喊叫,看來神智尚未喪失,”薛清極輕聲道,“倒是個心性堅定的,或許還有得救。”
嚴律從這話裡品出些安慰,他深吸一口氣兒,推開了門。
屋內分明開著燈,卻依舊覺得視線被骯髒渾濁的霧氣遮蔽,老棉不知何時醒來,上半身被符紙和針束縛著無法動彈,下半身卻已顯出部分原身,獸類的皮毛生出,雙腳已變形腫大,原本乾癟的雙腿此刻好似灌了水的氣球膨脹起來。
顏色青紫的下半身上生出數條樹枝似的穢肢,雙腿不受控制地抖動亂踢,符紙已經全部燃燒,銀針也掉落的掉落,或者乾脆折斷在了肉裡。
偏偏老棉上半身還無法挪動,渾身冒汗,五官因為身體的痛苦而扭曲變形,睜大的雙眼紅腫充血,上下牙死咬得咯咯作響。
他這模樣太過駭人,連醫修都嚇得不敢靠近,仙門其他弟子更是被勒令不許靠近這房間,只有董鹿和隋辨一人拿著法器一人拿著符紙,徒勞地嘗試著壓制孽氣。
嚴律一眼瞧見床上的老棉,覺得這已不是自己熟悉的那個坎精,腳步頓了半秒才敢上前。
老棉枯草似的頭髮亂糟糟地豎著,眼神時而迷離渾濁時而清醒,顯然正在拼盡全力延緩被寄生的速度。
“嚴哥!”隋辨一見到嚴律,頓時哭出了聲,“老棉怎麼辦啊,老棉怎麼辦?”
董鹿眼中含著淚,低聲道:“我們現在就回仙門,孫化玉家裡的醫院或許還有辦法。”
“對,對對,”胡旭傑好像回過神兒了似得,抓住這一線希望道,“老堂街也可能會有辦法!”
嚴律低頭看著老棉,見這老胖子的臉早已瘦了下去,五官擰成一團兒,神色在怒恨和痛苦中掙扎。
耳邊響起薛清極冷靜的聲音:“來不及了。”
“放你大爺的屁!”胡旭傑破口大罵。
肖點星不管自己親哥阻攔衝進來,先看到了老棉的模樣,登時愣住,繼而又轉頭看向嚴律:“拔孽不行嗎?你還像之前那樣救他不就行了!”
嚴律抬手按住老棉的額頭,嘗試著探入一些靈力,只感到如泥牛入海,老棉的魂兒已被寄生了小半,這程度要是換成別的心性差的,早就足夠喪失理智,繼而整個魂魄都被吞噬。
薛清極負手立在一旁,心中依然明瞭當下情況,慢慢道:“寄生到了這地步,魂魄嚴重受損是不可避免的了。”
“嚴重受損會怎麼樣?”肖點星聲音弱了下去,幾乎是小心翼翼地詢問。
薛清極只搖了搖頭,言簡意賅道:“運氣好,痛苦伴隨一生。運氣差,便當場喪命。”
他對這些事兒是最清楚的,拔孽帶來的痛苦不是常人能夠忍受的。他那時寄生嚴重,但好在時間尚短,嚴律又是巔峰狀態,照真也盡力救治,加之當時年代靈氣充沛好養魂魄,這才堪堪活了下來,恢復期間幾次差點沒撐住。
屋內一時無人說話,隋辨連哭都哭不出了,只能聽到老棉嗓子眼兒裡發出的哼哼。
“要不……弄點快活丸來……?”
屋中忽然響起一道虛虛的聲音。
嚴律猛地轉過頭,目光子彈般掃在胡旭傑的臉上:“你說什麼?”
屋內所有人都詫異地看向胡旭傑,這眼神兒讓胡旭傑頓時冒汗,解釋道:“不是說快活丸和淬魂術都是長期服用的嘛,這就跟癮上來了似得,吃了就暫時緩解了,我尋思要不緩解了再回去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