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楚楚可憐的人物會是那個讓人一見便產生憐愛的月含羞麼?不!她不是,個子比她高些,年紀比她大些。長長烏黑的頭髮披在肩上,失去了往日的油亮光澤,顯得有些枯黃。那個聲音是熟悉的,身形也是認得的。躺在姻緣石背後睡覺的古楓影偷偷探出頭來望了一眼。在逆轉的光線里根本就看不清那個人的臉。他只能抱怨媚眉不在身邊,否則定然會聽出熟悉的聲音到底是誰。
腳步聲越來越近,古楓影趕緊將頭縮了回去。那個紫衣姑娘走到姻緣石前念道:“姻緣石?”那個聲音帶著一種哭後的沙啞,讓人聽了覺得有種憐惜感。過了一會兒,那個聲音又喃喃地道:“姻緣倘若真是天註定,又何必為難有情的人。有姻緣,寧無姻無緣。人世間的姻緣為何要由月老來操縱?為何我要將自己的幸福交給別人來作決定?”
古楓影暗自想:“人世間有多少痴情兒女,最煞人莫過於這個一個‘情’字。”
那個女子不禁黯然淚下,道:“為了‘憐惜’二字竟然斷送了我與他的緣分,卻又牽結他與她的孽緣。月老呀月老,你是不是兩眼昏花?如果非要決定今天的命運,當初為何又讓我有那樣甜美的夢?我寧願……寧願……”那個絕情的字眼不甘說出口,也不想說出口。心裡矛盾重重,還是不曾放棄這段感情,也不想放棄。又過了半晌,只聽洞外滴答的雨聲,聲音繼續道:“拆散有情人就是你本該做的麼?好!我就毀了你這個道貌岸然的月老。”
古楓影聽到這,立即就發覺先前那個聲音不再可愛,原來當一個女人生氣的時候,再可愛的女人也變得可怕。他立即喝道:“住手!千萬不要這麼做。”
“誰?誰躲在這?滾出來!”這個聲音洪亮而霸氣,絕非是先前那婉轉的柔弱之音。女人的千變萬化真是讓男人捉摸不透。
古楓影立即用變音術改變聲音變成一個蒼老的老人,緩緩地道:“姑娘何必動怒?”
“哼!躲在石頭後面偷聽本姑娘說話,該死。本姑娘才不管你是什麼人,算你今天倒黴,撞到本姑娘的火頭上,受死!”
古楓影不緊不慢地道:“我是無心之過,姑娘卻是有心。如說老頭該死,姑娘就更該死。姻緣石若毀,豈不毀了別人大好的姻緣麼?無論它是否達成你的願望,它終究是人的一種美好希望。沒有希望的人就象一條沒有水源的河床。
“哪來那麼多的廢話!它做得不對難道不該毀麼?多少人因為它而死,倍受煎熬,這種痛楚你知道麼?”一邊說一邊黯然淚下。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你這個老頭站著不腰疼,你的愛人如若棄你而去,看你還說得出來不!”
“天機便是天機,天命所定豈可更改。”
“為什麼要相信命?就因為相信了所謂的命運,他才與她相遇甚至相愛;就因為太相信命,才讓我失去最寶貝的東西。我恨命運,恨這個教條的月老,我一定要毀了它,毀了他安排的命運!”紫衣姑娘舉掌就向姻緣石霹了過來。
古楓影長嘆了一口氣,道:“我也恨命運,恨預言。因為預言,因為命運,我才一直逃避在現實與虛幻中難以抉擇。曾經開滿野花的峽谷就是我的家,清風、明月、歡笑、親情,卻在一夜之間變成了一條紅河。在那個沒有月的夜晚,什麼都消失了,清風還在明月還在,歡笑卻沒有了,親情也沒有了。當時我只有十四歲,充滿仇恨的心讓我感到世間是一片灰暗,生存毫無意義。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她。”
說到這裡。古楓影停了下來,紫衣姑娘也停了下來。本是一段平凡的故事,卻在空曠的山洞裡用著滄桑的音調平淡地描述,香燭煙火冒著嫋嫋青煙烘托著氣氛,將描述者,聽故事的人都帶進了那段不為人知的過去世界裡。紫衣姑娘的掌慢慢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