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第一次喝到那種叫做酒的東西時,她摟著君卿的脖子幾乎要攀到了他的身上來,她說她從來不知道世間竟然有這樣一種甘冽醇香到如此令人陶醉的液體,她還說她還要所有對她來說很重要的人都品嚐這種奇妙而美味的液體。
於是,少女將酒獻給了他的王,君卿凝成她鬢間的一枚梔子,跟著她進了大殿,他看見那個叫做夏禹的驍勇健壯的男子接過她恭敬呈上去的酒罈,他深邃的眼眸中散發出一種與硬朗五官極不相符的溫柔,那清亮的酒香似乎順著他的喉頭流進他的眼眸,泛起點點波瀾,然而轉眼,他的聲音卻是壓抑著的冷峻,“後世必有以酒亡國者。”王讓那個滿懷虔心的少女帶著佳釀離開。君卿看著少女眼中的光芒瞬間暗淡,有薄薄的霧氣凝結,君卿多想伸出手去擁住她,可是此刻,他只是她髮間的一縷幽香。
少女回到家便哭倒在君卿的懷中,輕聲絮語,“你說王怎麼會不喜歡酒呢,那樣甘冽醇香的液體是多麼讓人難以忘懷呀……不,王他是喜歡的,可是他節制簡樸,他不願讓奢靡的生活毀了他的帝國,這才是我的王呀,他的抱負、他的理想,那些才是讓我敬佩仰望的……”
抹開眼角的淚珠,她問君卿,“君哥哥,我就要離開這裡了,你跟我走嗎?”
“不了。”君卿搖搖頭。
來人間已經一年了,天帝給自己的時間已經快到了,是該回去的時候了。
君卿蒼白的指尖凝成一縷氣息,悄悄撫過少女的心臟,他緩緩道,“一路雲遊,我在這裡耽擱的太久了,我該上路了,也許他日,我們還會再見的。”
“我會開一家酒館,讓世人都能夠品嚐到這美味,君哥哥,你說好不好,他日你循著酒香便能找到我了。”
“好,”君卿揉著她的頭髮,捏起她落在肩上的一綹青絲,“這酒能給我一罈嗎?”
“嗯。”
抱起還帶著她掌心餘熱的酒罈,君卿纖長的手指悄悄捏起,在酒罈上方劃了一個圈,轉身離去,“那麼,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回到天庭,君卿將那壇從人間帶回的酒呈給天帝,天帝捋著長長的白鬍須,眼角的笑紋裡都是滿滿的醉意,“此酒甚好,君卿,它叫什麼名字?”
“沉夢。”君卿略略沉吟,眼前是少女眨著眼睛微笑的容顏。
沉夢,塵夢,那是君卿遺落在塵世的一場夢。
“沉夢,讓人沉溺夢中長醉不醒,好酒!好名字!賞。”天帝哈哈大笑。
那壇從人間帶回的酒被君卿施了仙法,他能從純澈的酒中看到少女天真無邪的笑靨,看到人世間的苦辣酸甜,憑著那些綿長悠遠的念想,君卿釀了滿滿一屋子的“沉夢”。
閒來無事,君卿也會偷偷溜下凡間,“偶遇”那個少女,十五歲他們初相識,十七歲她嫁給了一個愛她的老實人,開了一間小酒館,十八歲生了第一個孩子,九十二歲兒孫繞膝,壽終正寢。君卿看著她從少女到少婦再到老嫗,青絲從雙鬟到高髻再到滿頭銀霜,她那長長的一生在君卿看來不過是彈指一揮間,嬌花便零落成塵泥。
她會轉世輪迴,然而君卿卻不會再去找她,那畢竟不是她,君卿守著那些“沉夢”一遍遍回顧著他們短暫微茫的相識,嘴角會不自覺地沾上一抹苦澀的微笑,仙終是仙,人終是人,這樣遠遠地看著,就夠了。
直到有一天,當君卿醒來的時候,驚訝地發現放“沉夢”的酒窖一夜之間竟然都空了,百十壇酒一滴都沒有剩下,君卿凝神卻發覺自己如此乏力,他想透過仙術去窺探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麼卻無能為力,一定是懂得法術的人乾的。酒沒了並沒有什麼,遺憾的是那些關於人間悲歡離合的點點滴滴。
尚在頹唐,天帝卻派了人來取酒,君卿隨便找了個理由便打發走了他。隨後,君卿遣人找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