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邑、雒陽,護衛天子。然今歲歉收,糧秣不足,恐難以遠征……”
是勳微微一笑:“何必勞卿等遠征?”
這話就說得再明白不過啦。呼廚泉所部佔據平陽等四縣,身邊兒的勢力只有曹操和袁紹,既然說無須遠征,那是要煽動他們去打袁紹了。袁、曹必有一戰,對此匈奴方面也是預料得到的,但是……為啥我們要幫曹家打袁家了?“高使君無罪也,安可伐之?”
去卑不提袁紹,光提高幹,一方面緊臨河東的袁家勢力,那就是高幹統御的幷州了,二則袁、曹終究還沒有正式撕破臉,他就不方便直接問:“大將軍無罪也……”免得被是勳揪住把柄。
是勳微微而笑:“今日無罪,安保異日無罪耶?吾受天子命,使守牧河東,卿等客居,自當奉朝廷旨,併為吾分憂。設高使君欲並河東時,卿等將如何做?”請表態吧,你們究竟支援誰?
這麼繞來繞去的,是勳是挺樂在其中,去卑卻不禁有點兒腦仁兒疼。他心說算了,我不跟你兜圈子了,咱就直入正題吧,當下湊近一些,低聲問道:“曹公必可勝乎?”我們沒道理跟著輸家走啊。
是勳把臉一板,回覆道:“朝廷申大義於天下,必當復歸一統也!”
第二天,去卑便領著是勳來到平陽,但在引見是勳之前,他先去跟呼廚泉通通聲氣——是太守是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對我說的,我聽他的意思,果然是想將來袁、曹大戰的時候,請咱們站在曹家一邊。
呼廚泉捻著焦黃的鬍鬚,緊鎖眉頭,對去卑說:“袁、曹必有一戰,勝者可安天下,我等必須依附勝者,以伐敗者,否則,亡無日矣。然而兩家勢均力敵,我等偏偏夾在中間……誰可能勝出呢?我可瞧不大出來……是太守是怎麼誇耀曹家兵勢的?”
袁、曹之戰,究竟誰可能會贏,史書上有很多成句。比方說荀彧所說的“四勝四敗”。郭嘉所說的“十勝十敗”。照理說是勳想遊說去卑,照抄就行了。要是初來此世,他肯定要抄襲啊,但這幾年把嘴皮子越練越溜,信心也逐漸增強,就想要嘗試用自己的見識和語言去說服去卑。況且,史書上那些橋段,有很多條目很虛。比方說“紹繁禮多儀,公體任自然,此道勝也”,這種空話跟匈奴人講了,他們真的能夠聽得懂嗎?
經過此前的言辭交鋒,是勳也瞧出來了:去卑這人不是全然的大老粗,但作為外族,又侷促於四縣之地,見識絕對不足;而且匈奴人離了草原,彷彿無根之草。憂患意識很濃厚。對於這種對手,你跟他說什麼道勝、義勝、度勝是沒用的。你得擺點兒實際的東西出來。
所以那日去卑探問起曹家軍勢來,是勳便反問道:“卿等往歲曾與溫侯戰,以為溫侯所部何如?”去卑回答:“實勁旅也,不在我匈奴之下。”是勳心說你真敢吹牛啊,單于都讓人打死了,還“不在我匈奴之下”哪。也不揭穿對方,只是微微一笑:“溫侯所部,多為幷州精騎,惜乎甚寡——昔日溫侯入兗州時,其兵不下十萬,亦為曹公所破,良將銳卒,十不存一,若全盛時,恐匈奴無以當也!”
其實呂布入兗的時候,本部幷州兵也就幾千人,挾裹的陳宮、張邈所部,以及兗州大姓私兵,加起來也還到不了十萬。但是這年月通訊水平很差,匈奴人又不象是很重視蒐集外地情報的,是勳瞪大了眼睛說瞎話,估計去卑也聽不出來。
去卑知道是勳肯定要誇耀曹家的軍勢,而且必然有所誇張,但聽了這話仍然不禁大吃一驚——因為他判斷不出來,其中究竟注了多少水分。當年跟呂布的對戰,他也是上了陣的,呂家軍中數千幷州精騎,裝備精良、戰意旺盛,加上統領他們的張遼、魏續等將勇冠三軍,才一照面,就把匈奴兵給徹底打垮了,壓根兒就連後面的步兵都還沒見著呢。要是說呂布原本有十倍之數、六七萬這種精騎,去卑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