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20世紀30年代起,西方國家就有人開始要求在法律上允許安樂死,並由此引發了安樂死應否合法化的大論戰。贊成者聲稱:出生時,我們已經沒有自己選擇的權力,死亡時,我們可不可以為自己找種較舒適的方式,特別是當人病入膏肓,無藥可醫又痛苦不堪的時候?
但“安樂死”合法化受到很大阻力,宗教界尤其堅決反對。波蘭的皮耶羅內克主教說:“這是人類企圖糾正上帝。人類的生命並不掌握在我們手中,因為我們不是生命的賦予者。”
當然,我們有權選擇讓自己死得更安樂,接受這一點並不是件十分困難的事。問題在於、也正是立法者所擔心的是,如何嚴格界定安樂死與“謀殺”之間的區別?
所以,在法律條文比較嚴密的西方國家醫院,是絕不會為病人執行安樂死的。
妲拉說:“荷蘭是迄今為止惟一認可安樂死的國家,他們在1993年2月9日議會上,透過了預設安樂死的法律,此後又放寬安樂死合法化的尺度。可這裡不是荷蘭。”
“那你的意思是……”水玲瓏聽得心驚。明白對方要做什麼了。
妲拉乾嚥了一口,嘶啞著嗓子說:“我恐怕這回要做劊子手了。置人於死地。”
水玲瓏這時才注意她憔悴的容顏,才體會到她所受的壓力。安樂死本就是個備受爭議的課題,而讓龍琪安樂死,她更是在跟現有道德作對,她已經站在了天下人的對立面,她得準備著悠悠眾口的討伐……
除了道德,她還要受法律的質詢:是否存在有謀殺的因素?
龍琪把一個難題拋給了她,她為這個難題掙扎過──我到底是僅僅為了維持自己的形象而讓龍琪這樣一直沒有尊嚴地苟且殘喘;還是冒一個天下之大不韙,滿足龍琪自己的願望?
而且這份掙扎,會永遠留在她心裡,她將永遠為龍琪的死感到不安。
水玲瓏想到這裡,握了握妲拉的手以示支援。
妲拉苦笑著張開手掌,上面有一顆鈕釦,金光閃閃,她說:“龍琪在最後清醒的那一刻,手裡握著的,就是這個!”
“這是……”
“劇毒,是那年去非洲,遇上一個原始部落正鬧瘟疫,我們用藥品為他們解了困。酋長為了答謝我,拿出兩份禮物讓我挑,一份是鑽石,一份就是這個劇毒藥。”
“你挑了劇毒?”
妲拉點頭,“那個酋長透過翻譯對我說:你將與眾不同。”
水玲瓏默默地聽著,是的,不知死,焉知生!
妲拉把鈕釦從底部擰開,俯下身把龍琪的嘴唇張開,把那顆藥倒進她嘴裡……
方曉飛盯著墓碑上“龍琪”那兩個字,一動不動。風起了,揚起漫天的落葉,一片一片地灑下來……
這時,龍言、扈平、劉雪花、水玲瓏、侯鈞,他們一個一個陸陸續續地走了來,輕輕地在方曉飛身後錯錯落落地站著,像一座座雕塑。
沒有人說話,這時,語言,是蒼白的。
夕陽如血。
方曉飛漸漸抬起手,用手指輕輕地摸著墓碑上龍琪的照片,她的發、她的眉、她的眼、她的臉頰、她的雙唇……
就這樣,難道就這樣,天人永隔了嗎?
再也見不到她的人,聽不到她的聲音,感覺不到她的溫度,領受不到她的關懷……她走了,突然間走了。
她走了,把寂寞留下了,那是一種身前身後茫茫然的寂寞。
為什麼?
你是神話,你讓我著魔;你是火光,你讓我變成飛蛾;你是磁場,你讓我成了指南針;你是夢,我在夢遊……
你是宗教,我信仰著,你卻走了。
暮色如霧,悄悄瀰漫……
風越來越涼,直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