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吧。”坦白地,關於這一點,方曉飛知道的並不比江遠哲多。
江遠哲想了想,“這麼說吧,有一個人,骨子裡是壞人,但他想讓別人把他當好人看,於是他從小就開始裝,修橋補路憐老惜貧,做了很多好事,沒做一件壞事。這樣一直到死。現在由你來說,這個人他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
方曉飛沉吟,撇過用心不談,人家一輩子沒做過一件壞事,那就不算壞人;人家一輩子還盡做好事,又怎麼能否認人家是好人?
“這就對了。”江遠說,“臥底是什麼?臥底就是披著狼皮的羊,有時為了更像狼,所以得裝得比狼還狠,這樣才能混得下去。”
方曉飛默然,混入黑社會,就是黑社會的一份子,黑道中人做的事,臥底一樣得做,而且要做得更出色,否則對方怎麼信你?
所以,既混入黑幫,人家販毒、開賭、館賭檔、招妓、出老千行騙、搶劫、殺人、販賣軍火假鈔……你一樣不拉得照樣做。──既然黑幫做的事你都做了,那你不是黑幫是什麼?
別說你自己本來是和尚,殺戒、葷戒、淫戒你全犯了,佛祖還要你嗎?
“東南亞國際刑警每年要派出不少臥底,但回來沒幾個,沒法回來。真的。他過不了自己那一關。因為到了最後,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他到底是黑還是白。”江遠哲看著方曉飛,“實話跟你說吧,遊自力在那邊染上過毒癮,後來戒了。參與幫會火拼,殺過人。那邊老大送給他一個女人,孩子已經三歲了。我把那對母子接出來給了個妥善的人撫養,改日,看怎麼讓那孩子認祖歸宗。這事就交給你了。”
方曉飛聽明白江少的話了,遊自力一定是在那邊留下了案底,這也難怪,行走在黑白交界處,怎麼潔身自好?銀子大把,美女成堆,誰個不是肉體凡胎?禁得住如此誘惑?成魔成佛只在一念之間。
但作為一個警察,這是不允許的。說不定,歸隊後還得接受法律的制裁。
“你可千萬不要去臥底。你要敢去,我馬上通知道上所有弟兄把你揪出來。”江遠哲說。
“出賣我?”
“笑話,我是什麼人,我揪你算出賣?”江遠哲微笑。又說,“應該說我是關心你。你們這種派臥底的做法,對做臥底的人來說,太殘酷了。真的,別做臥底,到時別說是英雄,連梟雄也沒得做。像遊自力,他要不是暴露身份,現在已經是沙盤區的老大了。”
他看著方曉飛,“別以為就你們警察聰明,派幾個臥底就一切OK,要這麼簡單,黑道早就不存在了。告訴你,入黑幫,比你們入黨考察還難。我用人,一定要他有案底。”
──有案底,才好控制。
所以入幫會的新手一定得先作幾起案子。遊自力就是這樣沉下去的。他完成了他自己的使命,可自己卻再也無法回頭。
“遊自力在那邊道上的口碑很好,心狠手辣又仗義,弟兄們都願意跟他,知道嗎,他身份暴露出了金三角後,都是他以前的手下在保護他……”
“你說什麼?”方曉飛吃了一驚。
“黑白兩道合力圍剿,這是你們公安在自說自話,一直是你們警察在追殺他,要不是有道上的弟兄保護,遊自力早死了。”江遠哲冷笑。
“你們──”方曉飛聽得那個震憾。
“我們講義氣、講感情,我們是壞人,我們得相濡以沫;你們是好人,你們可以相忘於江湖。”江遠哲慢慢地說,“遊自力身份暴露後,弟兄們並沒放棄他,作過警察又怎麼樣?黑幫的雄懷是寬廣的,只要浪子回頭棄暗投明改過自新,大家還是好兄弟……只有你們這些所謂的正人君子,才會揪住別人的一點‘過去’,耿耿於懷。”
方曉飛聽得有些哭笑不得。
“他被押往甘肅時,弟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