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偏執到如此,誰又能勸得動呢?素鄢自己也明白這般固執性子容易讓人為難,往日裡若是遇到此類情況總要順著別人,然而只有這件事不行——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要的是死生契闊不離不棄,如果情有雜質,不若天涯海角,三生不見。
“倒是真想不到什麼樣的佳人才配得上他。”想得痴了,不禁自言自語說出心裡話,素鄢被自己的笨拙行為嚇了一跳,微愣片刻而後自嘲搖頭。
誰說她是本分老實的人?身在佛門清淨之地卻想著那些兒女情長,實在無禮得很。
風雪愈大,呼嘯聲響穿過髮絲擦過耳垂,呼啦啦吵得什麼也聽不真切,素鄢想進庵裡時忽然聽得院外似乎有人說話,想想荒山野嶺不該有什麼路人,先前倒有過賊人“來訪”,心裡登時害怕起來,再一轉念顧及屋裡只有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尼,又不得不壯著膽子向前走上幾步,手裡緊緊握住掃帚。
“誰在外面?這是慈雲庵,沒什麼值錢的東西,若是不想走空門的施主還是請回吧!”
被她這一吆喝,門外響動還真就應聲停止了,過了少頃才見有一人一馬慢悠悠行至門前,破舊斗篷落滿雪花。
“是路人嗎?”見那人站在門口沒有冒犯的意思,素鄢稍稍放心,大著膽子又輕聲道,“路人的話可進庵中歇歇腳,外面風大雪大,等停下再趕路吧。”
那人放開馬韁跨進大門,走了兩三步忽地停下,一片靜謐中突兀開口。
“剛才沒聽見?我是說——在我眼裡,只你一個佳人。”
素鄢·不棄【花開緩歸】Part。2
蒼茫風雪間,素鄢呆立,眼看著那人摘下斗笠,朝思暮想以為此世再不能相見的驚世容顏出現面前,喉嚨裡哽咽難受,不及說話,已是淚如泉湧。
天涯海角,他還是找來了。
“天涯海角,總有個地方能找到你。”唇角微翹,獨予一人的柔和表情讓寒冷一瞬消弭,長臂半舉,修長手掌抬到哭泣的女子面前,固執平伸,“跟我走,不是約好麼了?等我回來,娶你。”
仍是碧眸雪膚,仍是平靜雙眼,仍是腰間一股紅繩綴著翠玉,淡漠溫柔。
若是夢,寧願長睡不醒。
記不得掃帚是怎麼丟下的,也記不得靠近時自己是否有主動,等素鄢確定一切都是現實的時候,人已經被蘇不棄緊擁懷裡。
“我找了你整整四年。”
只這一句,又讓她淚流不止。
她的不辭而別究竟傷害了多少人又讓他受了多少苦?中州遼闊,他走遍多少山川才找到這裡?滿以為躲到無人之地就等於與他永隔,既是洗脫自己的負罪感也能潛心為白綺歌求子,沒想到,他還是來了。
四年,上千個日日夜夜,他竟是從沒放棄她。
低低驚呼打斷了動情氣氛,素鄢驚慌回頭,恰見比她更加驚慌的老尼半張著嘴,許久才撫著胸口嘆笑:“真是,這真是……貧尼就說夫人的姻緣未了,你看,這不是尋來了嗎?來來來,快進來,施主也一起進來,天冷,莫要讓夫人著了涼。”
這種情況豈一句尷尬了得?素鄢面紅耳赤說不出話,方才掙脫蘇不棄懷抱又被他拉住手腕,那模樣神情,彷彿再不許她離開半步似的。
“叨擾了。”
微微躬身,蘇不棄從容鎮定地走進庵中,溫熱大掌一直包裹著素鄢秀手,便是在尼姑庵中也沒有半點不自然。
“施主是夫人的……?”
“已有婚約。”
“啊,是夫人的夫君嗎?”老尼困惑地看了素鄢一眼,歪頭想想,一副恍然神情,“原來如此。這些年夫人在庵中日日唸經為皇后求子,不念經時便呆坐著似是想誰,貧尼一問她便說是想‘他’,看來施主便是那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