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歌敬酒他都要攔上一攔,無奈根本攔不住;而白綺歌,乾脆喝得站也站不穩了。
水榭中最清醒的,大概也只有易宸璟一人。
白綺歌每喝下一杯,他的火氣就高漲一分,直燒得目光陰沉雙拳緊握。那身姿渾不像在他面前那般冷硬,忽而婀娜騰轉,忽而風情妖嬈,勾得數位兄弟心猿意馬,居然連白綺歌臉上醜陋傷疤都不在乎了,更忘記她聯姻公主的特別身份。
男人引誘女人要怪女子心意不堅,女人勾引男人則是傷風敗俗狐媚穢亂,堂堂遙國七皇子替嫁之妻眾目睽睽下與如此之多人曖昧不清,若傳出去他還有何臉面?
酒杯重重放在桌上,冷肅身影晃過酒氣沖天的眾兄弟眼前,易宸璟快步走到水榭中央拉住白綺歌手臂,不由分說拖著向外走去。
“明早還要參議出征之事,我先回去了。”
也不管有沒有人聽見,丟下生硬告辭後易宸璟不做片刻停留轉身就走,方至榭外便被攔住,阻攔之人正是五皇子易宸暄:“說好徹夜共飲,怎麼這麼早就要回去?可是氣他們壞了禮法亂鬧一通?”
“是我管教不嚴,讓這種不自量力處處招蜂引蝶的女人汙毀人心。”
易宸璟拉住纖細手臂狠狠往前一拽,白綺歌醉醺醺地腳步踉蹌眼看要摔倒,易宸暄下意識伸手扶住。
“這……”不小心撩起單薄衣袖,潰爛傷口猙獰現於面前,易宸暄倒吸口涼氣,“傷成這樣怎麼不給她醫治?七弟,剛才人多有些話我不方便直說,現下無人,實在是不吐不快了……好歹也是昭國公主,就算你看不上她、嫌棄她姿容醜陋,那也不必如此折磨啊!今天我去斂塵軒初見她時還以為是做錯事被罰的侍女,渾身溼透一個勁兒發抖不說,額頭也燙得嚇人,只怕再多耽擱一下午她會活活發熱病死。要是你真看她不順眼索性丟在一旁眼不見為淨,她死了,無論是父皇還是昭國那邊都不好交代。”
這些豈會不知。易宸璟不為所動,只面上簡單敷衍,仍粗暴地拖著白綺歌往斂塵軒行去。
遠看兩抹身影消失於濃郁夜色,易宸暄一聲輕笑搖了搖頭,朝向黑漆漆的樹林靠了兩步:“瑾琰,去查查這女人來歷。據說白家獨女軟弱怕事,可這番看來先前傳言毫不貼合,我懷疑嫁入斂塵軒的並非白綺歌,而是另有其人。”
“是。”林中一陣草木窸窣,片刻後忽又沒了聲響,放佛剛才男女莫辨那聲應答不過是冥冥虛幻。
離開水榭很遠,就快要到達斂塵軒時易宸璟忽地停住腳步,掌中,纖細手腕從軟弱無力變成生硬地向後拉扯。放開手微側半身,身後踉蹌跟隨的女子不知何時穩穩站立,目光機敏靈動,哪裡有一絲半點酒醉之人的糊塗遲鈍?
被人欺騙的惱怒瀰漫心頭,易宸璟眉頭緊蹙,兩眼幾欲流火:“你沒有醉?”
“不過幾杯薄酒罷了,你若有興趣的話我可以再陪你喝上十壺,看誰先醉倒。”白綺歌傲然一笑,語氣中諷刺毫不掩飾。
連杯痛飲,笑語張狂,從仰首提杯到搖晃站立,所有過程都只是一場戲,一場精心演繹給眾皇子以及易宸璟看的好戲。
藉著這場戲白綺歌躲過逼她出醜的助興歌舞,在哄得滿堂歡鬧同時又給了易宸璟一個下馬威,由被動丟臉轉為主動出擊威脅,整個過程沒有一絲瑕疵紕漏,終於連心機深沉的易宸璟也吃驚了,被她騙得團團轉。
最好的對抗不是隱忍躲閃,而是神不知鬼不覺化弊為利,狠戳對方軟肋。
“我還是不要拋頭露面比較好,否則你的顏面早晚要被抹黑。這人一旦醉了可什麼醜事都做得出來,我個人榮辱是小,堂堂遙國七皇子的面子可就不同了,你說呢,殿下?”
夜風習習,絲縷寒涼中,酒香薰人。
第009章 經年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