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飄過,伸出手來就可以抓一把放在手心裡;遠處飛翔著一行一行的大雁,它們默默地飛,沒有一絲聲響;紅彤彤的太陽像鍋蓋那麼大,它就那麼靜悄悄地懸掛在我們爺兒仨的頭頂上,一點兒也不刺眼,一點兒也不燙人,照得身上暖洋洋的。我爹說,嗨,多麼美的景色呀,大遠,你快看,多麼美的景色呀。我弟弟依舊結巴著,他說,嘿,嘿嘿,嘿……我笑醒了,我以為自己會大叫起來:弟兄們,快來看,多麼美的景色呀。可是我發現,我的臉上滿是淚水。
“楊遠,出號!”十天以後的一個早晨,段所站在門口喊我。
“是!”我一個猛子蹦了起來,我知道,我即將被髮往勞改隊服刑了。
我們一行六個人像一串用鐵絲穿起來的螞蚱,哆裡哆嗦地上了停在門口的一輛警車。
坐在車裡,聽著城市裡喧鬧嘈雜的聲音,我很茫然,不知道前方等待我的將是什麼。
第九章 入監
接收新犯人的入監隊在一個大院的西北角上,是一座孤零零的橘黃色樓房。我們一行人跟在入監隊馬隊長的身後,戰戰兢兢地進了樓底的一間辦公室。辦公室裡站著一個相貌兇惡的黑大個兒,馬隊長衝黑大個打了一個響指:“董啟祥,看好了,這都是你的人了。”那個叫董啟祥的黑大個咧了咧香腸般厚實的嘴唇,上來一個一個把我們按在靠牆的位置蹲好,然後問:“你們是'二看'來的?”大家點點頭沒敢說話,不知道他是“賣什麼果木”的。馬隊長坐到辦公桌後面點著我們說:“來吧,一個一個地說。”董啟祥掏出煙給馬隊長點上:“馬隊,你忙你的去吧,這兒有我呢。”馬隊長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唉,忙暈了啊……那好,我還得去'一看'接人呢,登記完了就帶他們去監舍。”
接下來我明白了,這個叫董啟祥的黑大個也是個犯人,是入監隊的“大值星”(犯人頭)。
登記很簡單,無非就是問了問姓名、案由、刑期等等,很快。
跟著董啟祥上樓的時候,一個拎著水桶下樓的人一把拉住了我:“蝴蝶?”
這個人個頭很高,長得也很壯實,我站住了,面熟,但不認識,我尷尬地笑了笑:“是我,你是?”
那個人好像很吃驚,把眼睛瞪得像鈴鐺:“真的是你?你不是在看守所幹勞動號的嗎?”
董啟祥也站住了:“誰叫蝴蝶?”
我回答:“祥哥,我。”
那個人搶話說:“大祥,這就是河東的蝴蝶呀,把小廣'幹挺'了的那位。”
董啟祥乜了我一眼:“聽說過,猛人啊。小杰,你忙你的去,呆會兒到我屋裡來一下。”
小杰一把拉過我的手:“你應該認識我的呀!小杰,南山的,你忘了?咱倆不是還一起砸過吳胖子的嗎?”
我記不起來了,我的腦子好像被洗過一樣,以往的生活大段大段地從我的記憶裡剝落了,我含混地點了點頭。
小杰以為我想起來了,顯得很興奮,大聲嚷嚷道:“回去等我,一會兒我上來給兄弟接風!”
一行人心懷忐忑地進了一間屋子,這間屋子像一間普通的教室,不同的是,教室後面有一排大鋪,鋪上整齊地碼放著一些豆腐塊一樣的被子。董啟祥讓我們列成一排在黑板前站好,拍了兩下巴掌說:“同犯們,我們中隊又來新人了,大家鼓掌!”稀稀拉拉的掌聲響起來的時候,我在心裡直想笑,這也歡迎啊?還新人呢,整得跟參軍似的。
“哥們兒,聽說過我嗎?”吃飯的時候,董啟祥大大咧咧地問我。
“祥哥,”我不想騙他,我真的沒聽說過,“祥哥,請原諒……”
“哈哈,這兄弟實在,”董啟祥似乎感覺很沒趣,用筷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