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夫人斜躺在床上,枕頭墊在了背底下,仍然一臉的病容,精神不太好,但唇上照舊抹著淡淡的口紅,就算是病了也仍然維持著她端莊的儀容,一雙眸子灼灼發亮。
“孫媳婦兒,到我跟前兒來。”話語很輕,她伸出了那支枯瘦的手臂,也許是由於太瘦,佈滿皺紋的手腕青筋一條一條地賁起。
“奶奶。”不忍老人家帶著病容起身,靜知疾步迎了過去。
“坐。”老人一手緊緊地握住了靜知的玉手,一手拍了拍自己面前的床沿,示意她坐到自己身邊,似乎是有貼心的話兒想對她說。
“受委屈了吧?沒事,蘇利就那性格,幾十年了老毛病了,做什麼事都不給人留一點餘地,年輕的時候如此,老了脾氣一點都沒被生活磨滅。這個世界上,也只有政勳才能受得了她,你看她把欣月慣成了什麼樣子,他們兩個整天為那個女兒吵得死去活來,政勳都搬出去住了,倆口子都快成冤家了還不醒悟。”
短短的一席話說盡了江政勳與蘇利幾十年來殘破的婚姻。
“奶奶,爸是不是在外面……?”這一直都是靜知想問的問題,見婆婆一副囂張跋扈心理不平衡,她一直就在猜測江政勳是不是在外面有女人。
“沒有。”江老夫人答得斬釘截鐵。“他們只是性格不合而已。”
“唉!”然後是一聲綿長而悠遠的嘆息。“蘇利人年輕的時候是個美人胚子,嫁給政勳的時候,我們江家正是落難時期,那時候,江蕭的爺爺死了,我帶著三個孩子連飯都吃不飽,孩子,你很難想象,一根家傳的玉躅了,黃田玉的,放到現在亂說也要值好幾十萬,可是,我兩塊錢就賣了,沒飯吃,人都要餓死了,你說還留著那玩意兒幹啥,那時候,蘇家正得勢,所以,她孃家人總覺得是政勳高攀了他們家,每一次政勳過去,她們也從不會跟好臉子看。”
“後來,特殊時期過去了,後來,我們江家才平了反,政勳才有了光明的前途,但是,蘇利一直將當初給我們江家的好掛在嘴邊,要不是我攔在她們之間,他們早離了。”
說到此處,江夫人抬起眼簾,雙手包住了靜知一雙纖纖玉手。“孩子,我們江家的宗旨是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婚。”
“政勳很聽我的話,所以,才打消了跟蘇利離婚的念頭,才給了三個孩子完整的家,靜知,江蕭曾經有一段荒唐的歲月,好在,他迷途知返,也算是浪子回頭金不換,今後,我就把這個孫兒託負給你,你伴著他,在事業上助他一臂之力,你放心,蘇利那兒,我替你扛著,想有做什麼都大膽去做,不要像柳恕一樣畏畏縮縮,閃閃躲躲,她每次見到江漠就象是老鼠見到了貓,蘇利又一向嬌慣孩子,這男人不管著可不行,任他由到外面花天酒地還得了。”
江老夫人的這番話很重,靜知感覺自己有些承受不起,猶其是那句‘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婚’,老夫人是知道什麼了嗎?她與江蕭的這段假姻緣終有到盡頭的一天啊!
老夫人可能是聽到了下人傳話,才知道家裡發生她與婆婆頂嘴的風波,所以,將她叫來給她吃一顆定心湯圓。
說了一席話,江老夫人一臉的疲倦,靜知恭敬地退出,走在燈光昏暗的過道上,她腦子裡一直就回旋著老夫人的話,老夫人與媳婦兒不和,她是早就看出來了,蘇利性格倔強,做事偏激,心裡又極度不平衡,寵著自己生的孩子,對媳婦兒卻是苛刻到幾乎不近人情。
“我不要離,漠……”
寂靜的黑暗裡,短短的幾字鑽進門縫飄入她的耳朵裡,聲音有些顫抖,還略帶著哽咽。
“漠,你都不想玉兒,她才三歲啊!你不能讓她失去母親或者父親?”
聲線顫抖,還帶著絲絲縷縷的淒涼!
靜知駐足,沒聽到江漠回答的聲音,柳恕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