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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康之家。靠著一些薄田收租度日,哪什麼好出身可言。我身邊也不過一名丫鬟伺候而已。孃家算起來裡外就十個傭僕照應。你可別瞧現代人都請不起傭人,那是因為現代傭人工資高,況且你們生活如此便利,也不必請人洗茅廁、汲水、劈柴、煮食、養馬什麼的。要是我們那邊也有水有電有宅急便,哪還需這麼許多人在宅內忙碌?再有,我們那兒買一名丫鬟只需數十兩就可簽下她二十年的青春了,這邊哪有可能是不?”
“也是。”看來她對二十一世紀最大的感動便是自來水、瓦斯、電,這些他們習以為常的東西。他狀似不經心地問:“那麼你夫家呢?情況比較好吧?”
兩人走向電梯。
她點頭:
“他家裡算是富有了,是我們縣城裡,數一數二的米商。人口多又雜,傭僕五、六十個,總是一副富貴大爺的排場與陣仗,每次出個門都浩浩蕩蕩地,很討人厭。我不喜歡那些人。”
“但你還是嫁進去了。”電梯門滑開,他一手抵著她揹走進去,按下十八樓的燈鍵。
“至少我夫君是個不討人厭的斯文人。”
“你喜歡他?”他問得很慎重。
她一怔,一時沒能回答。
他再追問:
“喜歡嗎?”這種事需要想那麼久嗎?
“我……應該算是喜歡他吧。可這種喜歡,其實是源自”不討厭“那種感覺。因為當時上門求親的人都令我厭惡,可我必須選一個啊,否則年紀就太大了,不容我再挑三揀四地蹉跎下去。以你們現代人的眼光來說,一定很不可思議吧?十七、八歲就要拍定自己的人生,頂多見過丈夫一面,就這麼底定終身。哪像現在,大夥交往數月到數年,用一段時間來確定兩方要不要組成家庭。”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自己能有更多時間、更多選擇的。但很可惜,她已經不再有資格。
叮咚,電梯到達。
兩人走出去。十八樓有三間公司,他們走向左邊。“漢唐盛世”的招牌以古字呈現,龍飛鳳舞於黑底金字的區額上。大門兩邊分站著二座複製的秦俑。
範喜言忍不住搓搓雙臂。
“就算是喜愛歷史,也犯不著擺人家陪葬的東西吧?弄得像墓陵對他有啥兒
好處?“
“證明他是古玩專家嘍!”他推她往裡頭走。
一進大門,範喜言雙眼瞪大,無比震驚地看著那陳列一整牆的肚兜兒。老天爺,怎能把閨女的貼身小衣堂而皇之地掛來廳堂之上?成何體統?羞也不羞!就這麼一件一件地裱起來。看那兜衣破舊的程度,那顯然是以前有人穿過的,搞不好還是從哪個閨女的墓穴裡偷來的,真是太可怕了。用二十一世紀的說詞來形容的話,就兩個字變態!
“怎麼?這些小衣服有何不對?”楊敦日在櫃檯登記姓名等通報,也跟著看向牆上那十來件不同年代的兜衣。在她耳邊問:“你以前真的穿這種東西當內衣嗎?”
她面頰微暈,不想答。
“我問得不恰當嗎?”沒料到她在這種事上這般保守。他真覺得她是古典加現代的矛盾綜合體。
“你不知道有些事只屬於女性自個兒能聊的話題,男性不許問的嗎?”她嗔他。
他揚眉,故作不解:
“是嗎?哪有這回事。”
“有呀!就像你們男人也有不能說的事兒,像”
“像什麼?”他逗她。見她停頓不語,也知道是沒臉說出來的例子,壞心地偏要追問。
她瞪眼,舌頭像被貓叼走也似。最後側轉過身,不理會他。不正經!她心中恨恨地咒著。
他笑出聲,惹來她更多的瞪眼,但他卻一點悔改的意思也沒有。
“楊先生,我們經理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