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母親打過電話來給我媽,要找你。《
勉宜心一沉,「這半年的家用我早已繳上。」
「她說不夠用。」
勉宜冷笑,「老太太,也不省著些花。」
「算了,勉宜,給就給吧,發什麼牢騷,豁達一點。」
勉宜不禁笑了,「你說得是。」
「婆同媳爭,妯同娌鬥,母女不和,統統因為一般見識,你是與眾不同,卓爾不凡的一個人物,吃得起虧,又不怕蝕本,做得到便做,不用個個計較誰是誰非。」
「是,大人。」
「好吧,現在你可以抱著成功安然入睡了。」
結束通話電話之後勉宜仍然睡不著。
學成回來,她發覺母親已經老了。
人窮,珠黃,家中再也沒有異性出入,照說,勉宜應當搬回去同住,卻並沒有那樣做。
勉宜情願付她生活費。
母親那雙曾經雪亮的妙目變得黃且濁,一呆半晌,有點轉動不靈的樣子。
牙齒因吸菸緣故,是一種淺咖啡色,十分難看。
勉宜的衣物更加從裡白到外了,一併連家中的毛巾、床單,都要求嚴格,不住漂洗,永遠潔白如新。
石伯母曾笑說:「勉宜的公寓象醫院。」
那才好呢,潔白無瑕。
這個新世界由她一手創辦,才不容許母親把從前的汙漬帶到新天地來。
必須把她當瘟疫般關外頭。
開支票給她時是毫無猶疑的,有就有,沒有就是沒有,獅子大開口般勒索更加談也不要談,五年寒窗在外,除石家之外,並沒有誰問過胡勉宜苦不苦、冷不冷、飽不飽,胡勉宜不欠他們人情。
記者問:「家裡人口複雜嗎?」
其實最簡單沒有,總共得母女兩人。
勉宜聽過許多女友說,青春期與母親不和,但是人隨年紀成熟,母女終於取得諒解。
那是因為她們基本上是相愛的,誤會再深,總有和解一日。
勉宜與母親則是例外。第二天上班,胡太太找上門來。
她一早在公司等,秘書乖巧地把老太延入內室,避開許多好奇目光。
老太抽菸,咳嗽頻頻,有病,不延醫,挾以自重,且能振振有詞,「唷,你給我多少,還看留生呢。」
勉宜一見她,頭也不拾,「多少?」
「三萬。」
「一萬,不要拉倒。」
「我的肺有事。」
「一萬。」
勉宜取出支票部寫好錢碼撕下給她,「我有事,你請回吧。」
「有事跟你說。」
「說。」
「我死了之後,你要給我土葬,我不要火葬。」
勉宜一怔,隨即說,「屆時再講吧。」
「土葬,你一定要給我土葬。」
勉宜已經離開辦公室,待秘書去善後。
避開十分鐘回去,看見蘇珊娜坐著等她,一臉無奈。
一見勉宜便說:「當給我面子好不好?」
勉宜答:「不是每個人都喜歡接受訪問。」
「胡小姐。」
「今天五點鐘到五點半。」
蘇珊娜籲出一口氣,「皇恩浩蕩。」
勉宜這才知道,自己亦有過分之處。
蘇珊娜悻悻離去。
魅力雜誌記者提出的要求很新奇,「母親節快將來臨,我們做特輯,想拍攝名人母女,胡小姐,你未婚,無女,可否邀請令堂出來合照紀念。」
原本是好主意,也不難做到,相信許多人會欣然應允,但對勉宜來說,此事沒有可能。
她不置可否,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