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
我聽出端倪:“她怕你威脅到太子的地位?”
謝昭瑛點了點頭。
“趙家是沒落士族,趙氏原先只是一個侍妾,後來母憑子貴。趙家從平民升至權傾天下,越是得到的多,越是怕失去。她怎麼會容下我這一個變數?”
“她要殺你?”
謝昭瑛冷笑。
“我那時候還年少,她只是打算給我一點教訓,讓我識趣。皇上很快察覺,只是他那時身體已經不大好,國事繁多,趙黨又小成氣候,沒辦法護我周全。我吃了一點苦。”
他輕描淡寫。我卻忽然想起他一身的傷,那怎麼都不像是一點苦就可以造成的。男人總是淡化艱難困苦,是因為他們已經經歷過太多滄桑。
“我本無心皇位,一直退讓,只等成年後封王離京去封地。可就在我十四歲那年,碧落江改道,萬畝良田被淹,數十萬百姓無家可歸。皇上有意讓太子歷練一下,打發他去賑災;又想我遠離趙氏迫害,將我也一併打發了去。到了災區,我查出趙氏親戚連同當地官員私吞賑災糧款,又動用私刑打死揭發上告之人。太子懦弱,我又年輕氣盛欠缺思考,只當是找到了推翻趙氏一族的好法子……”
他頓了一頓,說:“我那時有一批追隨者,韓延宇,鬱正勳還有謝昭瑛等人都在內,全是太學裡脾氣相投年輕人。謝二同我交情最好,一起讀書習武。我們是表兄弟,又長得像,小時候我闖禍,總有他扮我去受罰。”說著笑了笑,“只是這件事上,他堅決反對我彈劾趙家。可是我只覺得自己受夠了趙氏婆娘的氣,哪裡聽得了那麼多。可是結局正如他所料,趙家樹大根深,哪裡是那麼容易扳倒的?原本支援我彈劾的大臣,不過是想借機會維護自己的權益,見風頭不對,立刻調帆轉舵,將我拋棄。”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血淋淋的失敗,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淺薄幼稚,也是我第一次清楚見識到權利這把雙刃劍的威力。皇上心急,宿疾發作,趕緊一紙詔書提前封我為燕王,將我派去了天高地遠的西遙城,就想我徹底遠離權利旋渦。可是他到底低估了趙氏的陰險惡毒,他以為只要送我走,趙氏就會罷手,我就會安全……”
燭火輕擺,我忽然覺得有些冷,拉緊了披肩。謝昭瑛——蕭暄堅毅的側面鍍著一層金光,我似乎從那凝結著冰霜的眼裡看到一片刀光血影。
“護送我去封地的,一共一百零七人,都是皇上親自挑選的大內高手。此外還有鬱正勳和謝昭瑛,主動堅持送我出關。我們一路往北,走到定山關時,只剩下十七人。正勳受了重傷,被強留在關內修養。可真正的危險就在關外,趙黨的絕殺部隊正暗伏在道邊,等著將我置於死地。我若在關內死,他們總脫不了干係,我若在關外死,大可賴在遼國人的頭上,與他們無關了。”
他深呼吸一口氣,幽幽道:“那日只是深秋,可是關外已是冬天。大雪紛飛裡,昏天黑地的撕殺,總有殺不盡的敵人,總有踩不完的陷阱,而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減少。我的劍上糊住了血,被寒風一吹,很快結成了冰,又在兵刃相接時,震碎成片。我不是輕易言敗之人,可也忍不住想到了死亡。到了最後,我的身邊只剩下了謝昭瑛。呵,老二,師傅偏心,多傳授了他一套劍法,他便有了藉口要我先走。我怎麼肯讓兄弟為我死?可偏偏就在最關鍵時刻,我手中的劍斷了,老二飛身撲過來替我擋下了一刀。”
我一下屏住了呼吸。
蕭暄衝我慘淡一笑,“青龍大刀,開山闢斧,謝老二劍法再精,不過身量未足的少年,怎麼承受得起?左肩至胸,皮開肉裂,血如泉湧。他只用口型說:走。到死都沒閉眼。”
我控制不住的發起抖來,胸口猛地一陣窒息,“你的傷……你後背的那道傷……”
蕭暄笑,手撫上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