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
分明方才的機關還能正常運作。不過是缺了右臂的樞軸,靈力暫時無法通達,偃甲雖甦醒不來,可機關該是正常的。
長儀顧不得多想,擔心這樣下去怕是會磨損內部的承軸,手忙腳亂地在青衣偃甲身上摸索著想要關掉機關。控制這具偃甲的閘扣位置特殊,竟是在脊背正中,或許是不願讓人儡自身隨意開合之故。長儀已經將一隻手環過他的身體,探到他的背後,正要對著那處暗閘按下,卻忽然愣住了。
——偃甲的雙唇上下翕動著,與丹英山那時的情景一般無二,只是這回從他喉間擠出來的儘是破碎的機括之聲。
長儀不知不覺便停下動作,只專注看著偃甲的動靜,心裡猜測他這是想要說這麼,但更疑惑的是明明靈力不曾通達到中樞,他為何這就有了動作?
儘管心知可能極低,她仍不免想到當年庫房中無令自行的偃甲,以及竹青的那番話。
兀自驚疑間,偃甲臉上已經平靜下來,然而從他體內傳出的動靜卻不見消減。長儀遲疑著不知該不該去碰他的閘扣,這時餘光卻瞥見他左手的五指似乎動了動。
長儀腦中懵了一瞬,那一刻也是不知怎麼想的,看著偃甲那蒼白且毫無溫度的五指,忽然伸出自己空著的那隻手,輕輕覆蓋在他的指尖。
觸手是一片冰涼。
長儀回過神來也覺得這樣有些傻氣,正打算順勢檢查一番他手上的關節樞軸,卻感覺掌心下偃甲的食指有了明顯的移動——不是別的,確確實實是他自行操縱著自己的指尖,在長儀掌心間輕輕劃動。讓長儀恍然想起在青羊山時,昆五郎不便說話,就在她手掌上無聲地比劃出字詞的情景。
可眼下情形顯然不同,本不應該活動起來的偃甲,被重重看守著的屋子,還有一個朝不保夕的她……若真是這具原屬於阮尊師的人儡在給她些什麼暗示也就罷了,問題是偃甲指尖的動作幅度極其微小,許是機關還未能靈活的緣故,讓長儀也無法判斷這是真的在給她留字,或者純粹是機關雜亂運轉下全無道理的動作,
隱隱約約能感覺出兩點兩橫,似是個未寫完的「羊」字?
——這是什麼意思?
偃甲在她掌心劃完這幾筆便再無動靜,體內紛雜的機括聲也在瞬間平息,就好似身負沉痾的病患撐著一口氣交代完事情便能放心昏死過去——雖然這比喻不大恰當,但長儀看著他的模樣,腦海里第一個冒出的想法確實如此。
她刻意等了一會兒,眼見這偃甲的確沒有其他動靜,才終於關上了閘扣,怔怔看著自己收回來的手,那上面彷彿還殘留著那冰涼的觸感。
提到這個……
長儀忽然想起五年前將自己從大火中帶出來的那人。偃甲案事發時,庫房裡除了她自己,應該就再沒有旁的活人,只有偃甲……按照竹青的話,這青衣偃甲也是在那次才落進魔族手裡的,那他臉上被灼燒過的痕跡……
該不會就是青衣偃甲將她救下的?!
他臉上沒有被修復的痕跡,會不會也是有誰故意留著提醒她的?
這個猜想讓長儀心裡隱隱激動,可還沒等她仔細去推敲,房門就又被人推了開來。起初她還以為是外頭的黑衣人聽見了聲響進來檢視的,說辭都想好了,卻見來人端著個木盒二話不說遞到她眼前:「你要的青原鐵,從南礦的主家那裡弄來的,保準上等。」
這話怎麼聽都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思,長儀倒是放下了心。依言開啟盒蓋一看,見裡頭除了幾塊通體銀灰色的鐵錠,邊角處還壓著像是碎木的東西,散發著若有若無的香味。
瞬間,長儀就反應過來這些木塊是什麼了。
她不動聲色地合上蓋子,裝出勉強滿意的模樣:「這回送來的材料可算是能用了。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