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眼神也跟著移到了她發間的梅花上,又在她和昆五郎身上來回打了幾個轉。虞詞的目光在花簪上流連得格外久些,看樣子想要說點什麼,可到底還是沒能出口,只叮囑她這幾天多些休息,便拉著一直沉默的柳封川告辭了。留下阮長婉還在自家妹妹與昆五郎之間來回打量,那神情尤其複雜,就跟長儀做錯了什麼似的,叫她不免心虛起來,直覺阿姐接下來想說的大概不會是她想要聽到的內容。
為免阿姐說出什麼叫她為難的話,長儀搶先一步打了個哈欠,擺出一副又累又困的模樣。阿姐果然沒有再提別的,先是客客氣氣地把昆五郎給請到了隔壁房間裡,用的是天色已晚男女授受不清的理由,回過身再硬按著長儀躺到裡間榻上,她就坐在榻邊盯著長儀閉上眼休息,說什麼也不讓長儀再像前幾天那樣生熬著了。
長儀半是無奈半是好笑,想起阿姐本來就對她跟昆五郎走得近這事頗有微詞,把他當做人形偃甲的時候如此,現在猜出他的身份後,就差把他當財狼防著了。剛才用大道理把他攆出去的時候那叫一個堅決,那不假辭色的模樣,完全不是以前捧著昆越留下的劍法,一口一個昆劍尊誇個不停的時候了——說起來,她對昆越的那點瞭解,還是從阿姐嘴邊常唸叨的劍尊光輝歷史裡聽來的。
她不禁失笑,看著上頭繡著鵲踏梅枝的床帳子,一時卻又沉默了。
「阿姐……」
「嗯?」
「我看到阿爹瘦了,還長鬍子了。」
「……」
「等我們把阿爹找回來,他肯定要被阿孃嫌棄了。上回阿爹做那流風甲,有段時間沒顧得上打理自己,被阿孃盯著又是補身體,又是修臉容的,足足折騰了一個月。」
阮長婉想起往事,也露出個些許悵然的笑:「這回不光是阿孃盯著了,還有我們呢,可得好好給他補回來。」
長儀翻了個身面向牆壁,半晌才呢喃道:「我想阿爹了……」
那頭是長久的沉默,久到長儀分不清自己是醒著還是在夢裡,聲音聽在耳中隱隱約約。
「……我也是。」
第198章 寧靜
長儀忽然驚醒了,她剛才不留神就盹了過去。
原本是想撐著等仲裁院那邊的訊息,結果不知道是那魂陣真的對身體有所影響,還是有阿姐守在一旁的感覺太過安心,她就這麼想著心事,不知不覺沉進了夢鄉。
周圍靜悄悄的,鬧了幾天亂子的唐家園子難得迎來了安寧,正適合讓人歇個神。
但很快她就發現這份安寧來得詭異。
不是說院子裡就不能靜下來,而是實在太安靜了,連秋夜裡慣常聽見的簌簌風聲也半晌沒再響起。阮長婉枕著胳膊靠在榻沿睡得安然,長儀小心地繞過她下了榻,掀動被子時還是不免弄出了點動靜,可就這樣都沒能讓阿姐有所反應:按修士的警覺性來說,顯然不是正常情況。
想起阮長婉昨晚上還說要替她等仲裁院那邊的訊息,這種情況下不說一直守著,總也該留著點心神在這上邊——因為她便是如此,事實上長儀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能睡過去的!
察覺不對的長儀下意識就想叫醒阿姐,可湊近了才發現阮長婉眉眼間掩不住的疲色。阿姐這幾天也必然不輕鬆,來回奔忙的不止她一人,阿姐比她知道的少,要操心的卻不比她少,除了同樣擔憂阿爹的狀況,還得分出精力來盯著她……想她以阮氏二小姐的身份,跟著唐榆在園子裡摻和了不少唐家內務事,卻沒有一個唐家弟子跑到她跟前嚼舌根、指責阮家居心不良,光有唐家長輩的縱容是遠遠不夠的,阿姐定是在其中斡旋不少。
阿姐也已經很累了。
是她一直給周圍的人添麻煩。
長儀猶豫再三,到底是沒有叫醒阮長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