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老不必客氣。仲裁有令,又事關道門大義,我等自然悉聽差遣。」方元英理了理鬢間垂落的金玉流蘇,面容整肅,「為防江南生變,舍弟留待瀘寧府中,坐鎮江北、江南兩地;方家近半精銳皆交到了我手上,現已隨我等進入蜀州地界。」
陶先生在旁邊微微笑著附和:「正是。為免驚動旁人,英小姐此行乃是假託探望阮大小姐的藉口低調出行。早在月前,阮、方兩家的部分精銳也已打著找尋阮二小姐的旗號陸續佈局在西南各地,其餘則借用了商號暗線喬裝潛入,只需一聲令下,百餘修士可從各地頃刻集結。」
「有勞二位了。」
和光與那巽術長老都起身,端端正正給兩位長輩行了一個揖禮。方元英沒等他們把腰彎下去,就抬了抬手,愣是用法力將兩人扶了起來。「本分所在,不必如此。」
她在方家時就是頗有名望的嫡小姐,離家主之位就那麼一步之遙;後來嫁到阮家更是做了近二十年的實權夫人,說一不二。這麼多年早就把氣勢立起來了,這一句話、一個眼神掃過去還是很有威風的,至少那兩個剛上任的小長老從氣勢上就被鎮住了,也沒再堅持,訕訕坐了回去。
陶先生全程只是安坐在那裡笑看著,甚至自顧自取過手邊小桌上的紫砂壺給自己倒了杯茶水。他也不喝,就端在手裡慢慢晃著(長儀猜那壺水應該是冷的,不知什麼時候就放在桌上了,一絲熱乎氣都不見冒出來),那副特別淡然的模樣讓長儀一直好奇這人的來頭。
掌書和巽術都說過事了,眾人的目光便有意無意落到了剩下那一位上。說來之前甚少聽說仲裁院還有女子擔任長老,這回就恰好碰上了,怎麼能叫人不好奇。
這位新任的監天長老在眾人或打量或探究的注視下,只是微微抬起頭,看向了屋外的天空。今天倒是個好天氣,晴陽湛空,雲稀風平,澄澄淨淨的一片青色罩在天頂上,看了就讓人心胸為之一舒。
但顯然她的神色沒有因為這好天景而好轉。
迎著外頭斜照進來的陽光,長儀終於看清了她眼中那片黑沉的陰翳從何而來——這姑娘竟然生著一對重瞳!琥珀色的眼珠裡很明顯有著兩對深黑的瞳孔,幾乎一般大,都快將眼珠佔滿了,難怪顯得瞳仁那麼大。
這雙奇異的重瞳直直盯著外頭的天光看了好一會兒,重瞳的主人才將視線緩緩移了回來,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要變天了。」
長儀從進來到剛剛都沒聽過她說話,現在她這一開口,倒把眾人都嚇了一跳。本來重瞳就已經都叫人驚奇了,她的聲音在這基礎上又驚了長儀一回。
因為那不是一個人能發出來的聲音。
更像是有兩個人、兩道聲音在同時用一模一樣的語氣說著同樣的話,一道應該是她自己的嗓音,另一道卻好似童子般稚嫩,兩相交疊在一起,竟然混雜出一種妖異的詭魅感。
昆五郎和虞詞不約而同地皺起了眉頭,柳封川身後的黑麒麟似乎感受到什麼,蹄子在地上不安地刨了兩下,被柳封川在腦袋上輕輕拍了拍,又安分退了回去。
「南蓬破長夜,太白現晝日,不祥之兆。」監天像是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小動作,依舊說著自己的話,「天下恐有大亂,源起西南——本旬巡察青原結界的弟子,可有訊息傳回?」
和光聞言,當即展開他那捲山河公序圖看了看,雖然不見臉色作何變化,卻也沒有繼續留在這,告了聲罪就匆匆往外走了。他應該是這些新長老裡主事的那一個,仲裁不出面,他又告辭了,剩下那兩個中,監天沒有動作,巽術左右看了看,只好搓著手站出來,連聲道怠慢諸位了,說著就要親自領著眾人出門去。
「等等。」昆五郎卻在這時開了口,「我想見你們仲裁。」
在場這麼多人,哪怕是代表著阮、方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