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都不說話,她只好另找話題緩和氣氛:「說起來,柳道友是前不久才出發的?他師門也在蜀中麼?」
她大概能猜到,這人特意帶上小麒麟去探望師父,應該是要親自把他師妹的訊息帶給老人家吧……道界裡都說他冷麵冷心,其實雪中客心底也存著些溫情,至少對師門是如此,你看他都能為搭救師妹不顧性命。
「在蜀西,靠近青原邊陲的小城裡,附近有條小溪,是由青原雪水融化而成,自山石間沉流而下,故名沉溪門。」虞詞答道,「雖然十幾年前就已解散,當時的弟子卻還保有聯絡,常常相聚於宗門舊址。」
「既然大家關係這麼好,當時為什麼要解散?」
「那時正值道門肅整風氣,各地世家都要將轄內的大小宗派評查歸編。其中,蜀州的宗派數目應屬道門之最,若全都細細評查,各類瑣務自不必說。為使日後便於歸檔管理,便簡單以弟子數目修為和宗派底蘊作為標準。」 虞詞看了她幾眼,「沉溪門……規模實在太小,也沒有什麼底蘊。聽封川說,整個宗門裡就只有他師父和他們這些弟子,不過區區十三人,自然不符合仙衙設立的標準,故而被勒令解散。」
長儀對這事還有點印象,那陣子民間忽然冒出好些亂七八糟的小道觀,正經的本事沒有,扮鬼騙財的能耐卻是一等一的。訊息傳到京都那邊,仲裁院便下令要徹查此類頂著道門名號招搖撞騙的假道派,順帶著把一些背景不清白的、本事不到家只會誤人子弟的,或者掛羊頭賣狗肉(名為道院,實為武館)的旁門雜派給取締了。
荊北那邊倒還好,有底氣在阮家地盤上開宗立派的沒幾家,都是有真本事、經得起查的。但魚龍混雜的蜀地卻不同,隨便哪位散修收幾個弟子,再佔塊山頭,就能自稱是個宗門,這樣的光是數都數不清,何況挨個調查它們的背景門風、底蘊實力?
估計蜀地的世家實在查得不耐煩,索性放個門檻在這,宗門弟子不少於幾個,存世時間不少於幾年,才能領到被仲裁院承認的道籙,否則直接勒令解散。
聽起來有些武斷,但確實大大提高了蜀地宗門的整體水平,也確實更加方便歸檔管轄——唯一的缺憾,或許就是那些小門派被迫解散的無奈與離愁。
可都說了是小門派,無權無勢的,在仙門大族眼裡,恐怕比自家院子內的野草還不起眼,誰會考慮他們的感受呢?
就好像要把花枝上不夠優美的葉子修剪掉一樣,你會考慮被剪掉的葉子有什麼想法麼?同樣的,在上位者看來,他們也不過是做了些適當的修剪而已。
虞詞似乎不願在這件事上深言,長儀也不會沒眼色地問個不停,她還惦記著剛拿到的那具傀儡,很快就向她告辭回房。
離開前,昆五郎忽然轉過頭,眼神與阮長婉有瞬間的交匯,很快就移開來,停留在她腰間懸著的佩劍上:那是把薄薄窄窄的柳葉劍,劍格和劍柄處嵌著些碧綠如柳絛的細絲,瞧著十分別致。
倒是把好劍。
他收回目光,不等長儀表現出疑惑,就先行問道:「你姐姐的佩劍還挺特別,這般細窄的硬劍可不常見……她練的是什麼劍法?」
「小時候我們都是跟阿孃學的招式,後來阿姐從書房裡翻出幾本劍譜,就照著上面寫的自己練起來了。」長儀不明白他怎麼忽然關注起這個,「那劍招沒有名字,不過封皮左下角有署名,好像是劍宗昆……啊,是你留下的劍譜!」
她這才想起來,阿姐的佩劍是她根據上面記載的招式特意託人打造的,作為鐵水熔鑄的硬劍,確實細窄得不同尋常,甚至有些不協調。但要是把材質換成獸骨,可不就跟他的骨劍樣式相似得很?
這麼說來,昆五郎搞不好還能算是她阿姐的師父,這輩分有夠亂的。
「難怪,先前在法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