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十幾天了,還沒出來結果麼?
掌櫃的搖搖頭:「瞧您說的,小的哪裡能知道仙家的事呢?不過近來倒是能瞧見仙師們常常往那幾家出事的府上走動,想來也是在查探著。」
意思就是仙門的事他答不來,也不應該知道。
長儀只能換個問題:「這種事確定是從十幾天前開始的麼?之前有沒有發生過?有沒有可能時間比較久遠,或者沒多少人知道,所以當時沒引起太大注意?」
「那小的就更不知道了,仙家嚴令禁止咱們公開宣揚或是妄加揣測此事,不過大夥私底下都這麼傳……」
他稍微湊近來,壓低聲音道:「……都說啊,是杏子衚衕那家的小媳婦求子心切,都快瘋魔了,什麼補藥偏方都試過,眼見不成,就開始琢磨些歪門邪道的手段,結果招惹上不乾淨的東西,生下的也是鬼嬰,倒把災禍帶給城裡其他人家。」
長儀的眉頭擰得更緊,再看旁邊的昆五郎也沉著臉不知道在想什麼,她便說出自己現在最關心的問題:「那些孩子呢,現在如何?」
「年紀小小就失祜失恃的,哪能好呢……唉,就算家裡還有親屬能養著他們,恐怕也會背上克親的名聲,那滋味可不好受。」
光是背後的流言蜚語都能把成年的大人給活吞咯!更何況是對旁人情緒最為敏感的小孩?
長儀和昆五郎都忍不住嘆氣。
長儀對此深有感觸,她五歲那年被自己鼓搗出來的木甲鳥啄瞎了左眼,暗地裡總有些愛嚼舌頭的嘴碎兩句,來來回回就說那些陳年老話,橫豎繞不過她的相貌眼睛和當初的任性。雖然都知道不當著面說,但各種牆角樹蔭假山後,甚至就在她院裡的茶房窗下,時不時就能順著風飄來幾句這樣的閒話。
還有些不知收斂的,竟然當著面都能明目張膽地盯著她左臉上的紗絹來回瞧,目光裡夾雜的東西叫人心裡不舒服得很。現在想想,她小時候不喜歡跟人相處,反而愛跟偃甲玩,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這些。
長儀身為阮家的嫡二小姐,爹孃阿姐都放在心尖上寵著的千金,在阮氏駐守的荊北、本家所在的州府治所江陵城,都止不住別人說閒話,更何況這些普通百姓家失祜失恃的小孩子?
流言蜚語只會更甚。
像潮水,像泥流,掙不脫,甩不掉,洗不清,頃刻就能將好好的人淹沒,將堅強的人壓垮。
背後說話的人什麼都不用做,甚至都不必開口,只要幾個表情、幾個眼神,就能往這股潮水洪流裡重重加上一份力,直至將洪流中的人壓迫致死都不會覺得是自己的錯,只需要一句「大家都這樣說」就能為自己開脫。
長儀能預見那些孩子的未來。
長儀卻希望這樣的未來不會真的發生在他們身上。
第45章 麒麟逐日圖
那掌櫃的嘴巴緊得很,除了這些放到明面上誰都能打聽到的訊息,其他更深的內情就怎麼問都不肯透露半個字,理由也是現成的:當地仙家不讓咱們這些百姓胡亂揣測,更不讓到處宣揚,跟您二位說這些已經算是犯忌諱了。
長儀和昆五郎無奈地交換過眼神,雖然覺得他肚子裡肯定還藏有些貨,但都拿他沒辦法,橫豎事情已經知道大概,他們便不再強求,最後問了問出事的那幾戶人家都住在哪裡、家裡情況如何,便就此告辭。
臨走前,長儀還特意多買了幾匹上好的妝花緞,銀錢也刻意留多些,算是對那掌櫃的謝禮,多少結個善緣。
掌櫃的親自送他們出門,然後問他們定下的小孩衣裳還要不要啊。
長儀說要,明兒傍晚前來取。
掌櫃的就說不必麻煩來,他能叫小夥計送到府上。想到他們對城裡的事不清楚,可能是外地來的,就順便給推薦了幾家不錯的客棧